我離開北京已經太長時間了――至少我覺得很久很久,以至於很多事情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像是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起來從理工去清華是不是坐320。所以對於我這種人,寫回憶錄是一件比較難的事兒,保不齊哪兒就寫差了。
說實話,有時候我也懷疑我到底有沒有在北京待了那麽多年,怎麽記憶裏的東西就那麽少呢?你讓我回去找我住過的宿舍樓我能找著,你要問我是幾號樓,我真想不起來了。
人的記憶真是奇怪,這麽多年過去了,王燕當時的傳呼號我現在仍能張嘴就來,可我們寢室的電話我就隻記得開頭的數字是6,後麵的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了。
並不能說大學時代於我而言不夠深刻,大學時代是我生命裏最深刻的一部分,我在那裏學會了成長。隻是這深刻的記憶夾雜著痛苦,痛苦使人不得不抹去一些記憶,不小心地,就把不該抹去的也抹去了。
理工地盤沒有清華那麽大,可也有漂亮的時候。我最喜歡秋天到小公園裏邊溜達,小公園裏頭有一條類似於“曲徑通幽”的小路,還有一座挺高的假山,老是有不知道誰家的孩子爬上爬下的。假山前頭有塊石碑,上頭刻著挺好看的字,似乎是有關“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吧。
小公園裏有兩排柿子樹,到了秋末結了滿滿當當的果實,據說是個人承包的,等柿子成熟了就有人在公園門口叫賣。我們說那是大家夥兒的財產,不讓摘,我們就去偷。想起來也夠壯觀的,柿子還沒熟呢,我們就等不及了,晚上不好好上自習,一群賊眉鼠眼鬼頭鬼腦的男男女女跑到柿子樹跟前,男的爬樹去摘柿子,女的站在下麵接著,就跟抗日戰爭時候偷日本鬼子糧食似的那麽大義凜然。我們把還有些青澀的柿子擱窗台上等著它熟。等真熟了,就用小刀切開,一人一口。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