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星比我反應快,一推我,“別說我在這兒,你先去,把她穩住,千萬別讓她犯病。”
我深呼吸一口,把書房的門打開,一步一步蹭出去,強擠出一副笑臉,“燕子,你怎麽來了?”
我在想我這時候應該有什麽反應,是不是應該上去就給她一巴掌,先解解恨再說。可我沒下去手,真下不去手。她簡直是,她這樣兒簡直是……那哪兒是王燕啊?灰色的臉,瘦得已經不行,頭發枯黃枯黃,掉得已經不剩多少了,眼睛深深陷下去,整個兒一病入膏肓的人。
我這人就是心軟,一瞅見王燕這樣子,就把過去的仇恨全忘了,也全忘了當初發誓見到她鐵定毫不含糊就抽她一大嘴巴。不成,對著這樣兒的一病人,我除了同情就是可憐了,我真下不去手。
王燕扭頭看了一眼擺在客廳裏的我和劉翰舟的結婚照,“你,要結婚了?你當新娘子真好看。” 王燕拉著我的手,我一看,眼淚差點兒掉出來。王燕那可是會彈鋼琴的手啊,現在怎麽變成枯樹枝一樣了?這美國的精神病院是什麽治療方法呀?唉,真讓人心疼。“你那劉老師對你特好吧?你看這戒指,少說也得一萬多吧?” 王燕又拿起我的左手看,眼神渾濁不清。
說實話,在劉星跟我說這些話之前,我跟王燕手拉手肩並肩,哪怕睡一個被窩都無所謂,可是,現在,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這兩年,你的病有進展嗎?”我沒理她的問題,把手抽回來,她又拉回去握著。
“我是跑出來的,” 王燕放了一個手指頭在嘴唇上,緩緩蹲了下來,“他們不讓我來見你,我是跑出來的。”
“你幹嗎跑出來呀?治病要緊啊!”
“我沒病,” 王燕說,“他們把我送到美國那麽遠,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王燕兒,你跟我上醫院吧,你這治療中斷了不得了啊,你不為了自個兒也得為你爸媽想想,昨兒我擱機場見著你媽了,老太太哭得都快暈過去了。”我沒揭穿我知道她根本沒癌症這碼事,順著話頭往下說,想把她的情緒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