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九月,我要走了。
出發前我跟我爸我媽告別,老兩口竟然沒怎麽難過,我問我媽:“媽,我要走了你沒舍不得我啊?”我媽說:“你在外頭,我跟你爸都習慣了,這不也才一年多,轉眼就回來了嘛!”我在那時候忽然發現了我媽的白頭發。原來以為看見父母的白發傷感都是騙人的,誰的頭發不白呀?可我這會兒才知道,那是實實在在的傷感。頭發白了,再也黑不回去了。時光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看得出來,我媽是裝著不難過的,她還是舍不得我。我爸則還像平時一樣,臉上也沒多少表情,隻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臉,說:“好好念書。”
進關的時候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為了離開家鄉而流淚。
江南在首都國際機場等我,我在那裏轉國際航班飛倫敦。他身上背著不小的一個背包,我指指點點地問他:“幹嘛?你要旅行去啊?”
江南剛想回答我,梁雅冰出現了。
看見她我就血壓升高膽固醇失調,我大驚失色,擔心她在我即將乘坐的飛機上安了個炸彈或者給我投毒什麽的,可是她卻衝我笑了:“你終於還是走了?”
我答非所問地說:“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嗎?我跟江南說我有話跟你說,他就帶我來了。”
“有什麽話你說吧。”
“你怕我了?”
“不,我不是怕你,我隻不過想換個環境。”其實我在嘴硬,我就是怕她了。我怕她窮追不舍地迫害我,直到真的毀了我。為了顯示我真的沒有怕她,我還給了她一句忠告:“你這樣做,真的沒好處,害人害己,你還是做回你自己,好好過日子吧。”
梁雅冰眼睛一亮,從包裏掏出一本紅色的小本,笑著衝我搖搖:“我才是最後的贏家,你知道嗎?”
我仔細一看,是本結婚證。這時候我是鬆了口氣的,她終於嫁給了自己愛的人,從今以後,她還有理由去找我的麻煩嗎?“恭喜。”我說。天地良心,我可真是由衷的,其實我不是在恭喜她,而是在恭喜我自己——我終於能擺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