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領到那小男孩麵前的時候,還一副羞羞答答為人師表的虛偽樣子,妄圖給我生平第一個學生留下美好印象,任由那孩子的父親把我塞到他的寫字台前頭,用命令式的語氣說:“這是你的新老師。”
我掐了自己一把,可算笑了出來,“你好,我是餘悅。”早聽當爹的說,這是塊極其難啃的骨頭,氣走的家教有一個連,任你是北大的還是清華的,成績多好他也不買你的賬,你愛怎樣怎樣。作為一個思維正常的新時代大學生,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當爹的為什麽要給自己能考全校第二名的兒子找家教,可看在那一小時一百大元的麵子上,我扼殺了自己想打聽內幕的欲望。
一直在做功課的小孩頭都沒抬,根本沒打算搭理我,連一個語氣詞都沒用,當我是空氣一般。
“餘小姐,對不起,我這兒子就是不愛說話,你多擔待。你們聊吧。”當爹的說完帶上門出去了,留下我跟小孩在屋裏。
我瞪著小孩的側臉不知道說什麽好,心說這爹怎麽當的啊,怎麽連兒子叫什麽都不告訴我呀!我吞了一下口水,見那小孩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好自我介紹說:“那個……我今年上大二,叫餘悅,多餘的餘,喜悅的悅。你呢,叫什麽?”
男孩終於把腦袋從牛津英漢辭典後麵拔了出來,轉過身來看著我,“多餘的餘?”他的眼睛不大,卻異常明亮,看得我一個激靈。可他的眼神隻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鍾就扭頭繼續做功課,嘴裏還在說:“是挺多餘。”
我被這小破孩兒的冷言冷語弄得有點怒火中燒,看了一眼練習冊上他的名字,強壓著火氣說:“雷拓宇?聽說你是全年級第二名?”
小孩停下筆,“知道你還來?”滿臉認真高傲,好像他是全校第二這事兒沒上新聞聯播對不起全國人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