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告訴蘇小洛,原定要回學校的日子推遲了,她要再住院一陣子。
他並沒有告訴她,那是因為朱軒找到他,告訴他學校裏麵那些關於蘇小洛的謠傳已經很難聽,就連他們班的代課老師都有所聞,還在班上提及,並找周葉了解過情況。
陸昭覺得其實蘇小洛應該是不害怕別人說什麽的,不過朱軒堅持,他也就沒再說什麽。
蘇小洛居然也沒有多問,陸昭通知她的時候,她隻是淡淡地應。
顧佳佳的產期近了,陸昭在病房裏麵停留的時間越來越少,蘇小洛很多時候會一個人拿著自己的點滴瓶就跑出去,坐在醫院後院裏花壇邊的長椅上,看那些老頭兒老太太鍛煉身體,初冬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微眯著雙眼,覺得自己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生命好像沙漏裏麵的沙一樣緩緩地落,迷茫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自己生命中的常態。
入目的景色很是蕭索,枯朽的樹木,已經謝了的花,枯黃的草,還有這些生命在接近終點的人們,在不遺餘力地掙紮——在死亡來到之前,我們所做的事情,都無外乎垂死掙紮。
蘇小洛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念隔壁的短腿大胖子,這勵誌的胖子到最後都堅持著自己的目標,雖然他的方向不斷地在更改,但他從來沒有迷茫過。
她對自己的未來一片茫然,哪怕在拿到陸昭送過來的護照和英國簽證的時候,依然找不到什麽真實感,人們的計劃通常都趕不上變化,更趕不上心境的變遷,曾經對她說“我怎麽會不管你呀”的那個豬頭也能很堅定地告訴她“我再也不管你了”,這世界還有什麽是能夠確信不會改變的呢?
怪不得豬頭,因為人類的感情,果真是很脆弱的。
而她這樣難過,她也拚命地為自己開解,怪不得她,因為,她也隻是個脆弱的人類。在這茫茫塵世中,每個人可能擁有不同的夢想,不同的追求,權利,金錢……但是也有共同點,就是每個人,都無法孑然一人地走下去而不覺得痛苦,每個人,都會害怕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