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全黑,用半幹木頭生起的篝火帶起青灰色煙霧扶搖直上,十餘漢子揮舞工兵鏟往碩大的新墳上添加最後的泥土,用鏟子把上下四周拍結實,向安毅複命之後散去,三三兩兩脫得一絲不掛走下小河洗澡洗衣服,完了掛在小樹叢上讓夜風吹幹。
張承柱在平滑石板立起的無字墓碑前單腿跪下,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呼喚自己弟兄尚未遠去的靈魂。胡子取出三支煙點燃默默插在墓碑前,算是代替祭祀的香燭。安毅對來到身邊的尹繼南低語幾句,尹繼南點點頭前去安排。
張承柱站起來緩緩抬頭,傷感的目光越過前麵如黛的山脈望向北方,長長噓了口氣,走下小河,胡亂清洗一會兒回到新墳旁的篝火邊上,仔細打量營地上忙忙碌碌分工有序的士兵們,再看看幾個牽著自己吃飽的幾匹駿馬到河邊喝水的士兵,坐在草地上向胡子討來根煙,捏起一根劈啪燃燒的小樹枝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長長一股煙霧,仿佛要將心中的哀傷煩惱全都吐出一樣。
不一會兒,老韓頭端來個盛有大塊馬肉的銅盆放在一句話不說的三人中間。尹繼南吆喝幾聲,吩咐弟兄們開飯,也加入到三人的行列。
“你們這支隊伍好像哪裏的人都有,這位老弟也是咱們河北的?”張承柱打破沉默望著尹繼南。
尹繼南停下撕開香煙包裝盒的手,向張承柱禮貌地點點頭:“小弟姓尹名繼南,冀州人,擔任弟兄們的教導員,和安大哥一樣畢業於黃埔軍校四期……張大哥請吧,請隨意用點,那位傷了右臂的李大哥醒來多時,已經安頓好了,上好夾板喂了藥,等他休息會兒再給喝點肉粥。隻是張大哥那幾匹寶馬沒精料喂,隻能將就吃頓草吧,這河邊的馬草也過得去。”
“兄弟養過馬吧?”張承柱問道。
尹繼南謙虛地一笑:“小時常陪我家老爺子給鎮裏的大戶人家放馬,見多了就知道些,剛才小弟一看張大哥這幾匹馬,就覺得是張家口以北草原上的上品,單說個頭就比咱們那十幾匹馱馬高大一倍,精神頭都不一樣,也隻有北方軍隊中的精銳才配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