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勳雖是起意逛街,可並不打算走遠。要說熱鬧,十裏秦淮河的內河正是從他家門前不遠處流過,而從太平裏往西更是鋪戶林立,一路過奇望街大中街三山街一直到出三山門,百貨雲集,上至酒肆、茶館、綢緞鋪、鹽店,下至衣帽行成衣鋪果子鋪書鋪,林林總總熱鬧得很。他之前一直抽不出空來轉悠,如今終於把那塊壓在自己身上的石頭撬起了一條縫,再加上徐迢的賀禮還得斟酌,因而逛起來自然有了興致。
瑞生就更不用說了。才從鄉下進城一個多月,他又是腦筋不會轉彎,除非得了吩咐,否則幾乎成天就窩在家裏不出去,這會兒跟著徐勳看了幾家店,他的眼睛就漸漸轉不過彎來了。當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時,那鮮豔的顏色更是讓他站在旁邊好一會兒挪動不了步子。直到良久反應過來,他才戀戀不舍地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發現手裏被人塞了什麽東西。
“少爺……”瑞生發現手裏竟然是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立時臉上又紅了,“少爺,我不餓……”
“知道你不餓,隻是饞嘴!”徐勳啞然失笑,見瑞生越發慚愧得無地自容,他就努嘴說道,“想吃就說一聲,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走,到前頭那家店看看。”
見徐勳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瑞生低頭又看了看那新鮮的糖葫蘆,終究死死攥在手裏,緊追著徐勳跟了上去。待到進了那間頗為雅致的店鋪,他這才發現四壁上掛滿了好些書卷畫卷。有的看上去是新鮮墨跡,有的卻是紙張極其陳舊,看上去仿佛很有些年頭。他對此是一竅不通,於是隻知道懵懵懂懂跟在徐勳後頭,看著那一個個似鬼畫符,自己卻一個不認得的書卷,還有那一筆筆或濃或淡,根本看不出好壞的畫卷。
記得金六上次說過徐迢愛書畫,徐勳今天出來也是想試試手氣運氣,看看能不能淘到寶貝,但一大圈轉下來,結果卻令他失望得很。別說是寶貝,這四壁的書畫中不少都是極其拙劣的貨色,字不過是看著龍飛鳳舞,骨架卻是極其尋常,至於畫則多半是媚俗的美人圖,偶爾也有幾筆不上台麵的山水風景。他正暗自搖頭,就隻聽身後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