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太平裏的一場火,震動的自然不僅僅是太平裏街坊四鄰,也不僅僅是南城兵馬司,同樣還有身居應天府衙官廨的徐迢。半夜三更得報之後,他就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一大清早去經曆司處置了一會事務,小吏報說褚先生有事求見,他自然起身去了小議事廳。
然而,看到小議事廳中坐著等候的那兩個人,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除卻他引為知己的褚先生之外,下首的另一個赫然是長房的大少爺徐動!和其行事張揚的弟弟徐勁不同,徐動青色直裰,黑色儒鞋,通身上下半點金玉不用,行止之間自有一種儒雅溫文的氣息,就連行禮亦是讓人挑不出一丁點錯處,他也隻得把那慍怒暫時按下。
“我還以為隻褚兄一個,沒想到賢侄你也來了。”
雖說徐迢口稱賢侄,但徐動哪裏聽不出這其中的生疏冷硬,忙欠了欠身道:“六叔見諒,是我正好在府東街遇上了褚先生,知道是六叔幕友,這才求他帶挈我進府衙的。若有冒昧之處,還請六叔寬宥則個。”
“若不是公務時間,見一見賢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說不上寬宥。”徐迢淡淡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銅壺滴漏,便直截了當地說道,“賢侄有話直說,我那邊還有事情,離不開許久。”
“是。”徐動站起身來走到徐迢跟前,躬身一揖後低下頭說,“爹已經邀了三叔四叔,後曰便開宗族大會,遣我來給六叔送帖子。”
他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了一張帖子雙手呈上,卻是頭也不抬地說:“爹忝為族長,這兩年卻因多有懈怠,以至於族中子弟頑劣不法,街坊四鄰怨聲載道。所以爹這次和三叔四叔商定了,務必要整頓族風,重振我太平裏徐氏一族的聲名。”
盯著滿臉謙恭的徐動,徐迢卻半晌沒有伸手去接那帖子,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信手拿過帖子,卻是看也不看隻這麽掣在手中:“看來,你爹是已經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