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此前跟著慧通來“踩過點”,但真正造訪常府街那座豪宅,對於徐勳來說仍然是一次新奇的經曆。和如今依舊富麗堂皇的中山王府相比,這裏雖曾經敗落過一陣子,可自從洪熙年間在勳貴之外另派太監守備南京之後,一代一代的鎮守太監往往都是在這兒度過了最後那段歲月,雖不至於把全部財產砸在這上頭,但也足以把這座昔曰的開平王府翻修了一遍又一遍,無論亭台樓閣全都是名工巧匠精工細作,連書房裏的一把椅子也往往不同凡響。
然而,對於來自後世甚至參觀過紫禁城的徐勳來說,感觸更深的與其說是這庭院深深的大宅門,還不如說是那數目龐大訓練有素的下人。馬車從西角門進去,這駕車的馬就立時被人解了下來,換做兩人前兩人後的人力推拉,而到了二門前停車,立時又有一乘涼轎抬過來替傅容代步。直到傅容擺了擺手,那兩個健壯的漢子方才抬著涼轎退下,而其餘人等也都退得遠遠的,隻餘陳祿和徐勳陪著傅容步行入內。
“剛剛那兩個抬轎的瞧見了沒有?”傅容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聽徐勳答應了,他這才微微笑道,“要是尋常富貴人家,這內院重地自然全是女人,但咱家這兒除了那些仆婦丫頭,還有的是這些淨了身的。有的是從京城出來時就帶著的,有的卻是造了名冊再過一陣子就要送去京城的,偶爾也有那麽一兩個沒能進宮卻時運不錯投了咱家眼緣的。總而言之,走了這條路的人,一定要有好機緣遇到貴人,比如咱家,比如你。”
“公公這話,小子可當不起。”
“當得起,於你那小幺兒來說,你可不是貴人?”
傅容接下來再未多話,隻是一馬當先在前頭慢慢吞吞地走著。而跟在後頭的徐勳斜睨一旁的陳祿,見人始終是冷冷淡淡目不斜視,也就打消了和人搭訕混個臉熟的打算,索姓一麵走一麵東張西望欣賞這府邸內的建築格局花草樹木,直到前頭傳來了一陣喧嘩,他這才抬起頭來,卻是正好看見一個人影笑吟吟地撲進了傅容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