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子彈頭鑽入泥土發出的“噗噗”聲,林恩心中有著強烈的感覺——它們距離自己隻有區區幾公分,隻要稍一抬頭,子彈就會穿透鋼盔造成腦漿迸裂的慘象。固守前沿陣地時就曾飽受這種“直覺”的困擾,但經過了血與火的磨礪、生與死的考驗,林恩現在已經能夠用理姓的思維來說服自己了。有道是新兵怕炮、老兵怕機槍,在經驗還不足以準確辨別子彈軌跡的遠近時,他並沒有盲目地抬頭觀望,而是從口袋裏掏出鏡子,確切的說,是一塊還不到巴掌一半大的碎鏡片。用食指和拇指捏著它的最突出的棱角,鏡麵對著自己緩慢上移。從那雙濃眉大眼往上就是深綠色的M42式“大耳沿鋼盔”,從鋼盔頂部到彈坑上沿隻有不到5公分的距離,再往上,透過鏡片反射就能夠看到正前方的情況了。
樹林還是那片樹林,焦黑的樹樁與泥濘的土地形成了一幅煉獄的圖景,視線中幾乎看不到白色的積雪,在炮火的摧殘以及人腳的踩踏下,它們已經變成了透明狀的殘冰。“煉獄”中,褪去了白色外套的蘇軍步兵們正如山羚羊一般靈巧而小心地前行,跑得最快的已經越過了前一批同伴遭到阻擊之處。
左右移動鏡片觀察了一下兩側的情況,林恩迅速收手並將鏡片塞回到口袋裏——這看著不起眼的小東西沒準將成為戰場上的“保命鏡”。與此同時,他微微側著頭,朝“屠夫”那邊喊道:“殺豬的,弗曳爾?”(中士,開火嗎?)
且不論語法是否正確,這已是林恩在目前狀況下能夠用德語講出的最複雜的話。
很快的,不遠處的散兵坑裏傳來“屠夫”高亢的嗓音,且聽起來非常有節奏感:“阿婁……弗波嗨東……弗曳爾!”(全體…注意…射擊!)
最後一聲音落,林恩毫不猶豫地來了個泥鰍翻身,用最快的速度端起步槍瞄準。帶著強烈的自信心,他未多思考,對麵的人影瞬間定格在準星上時便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