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而後生
五月初的天氣晴朗明媚,光滑的大理石窗台像塗了黃油一樣閃著細膩的光,玻璃窗如同童話故事裏糖果屋的冰糖窗戶,晶晶亮、明晃晃的。
洗幹淨的牛奶瓶子盛著清水擱在窗台上,裏頭插著一把淺粉淡黃的小花。陽光透過玻璃、掃過花瓣,最後輕輕柔柔地落在了潔白的病**。
被子已經被胡亂平鋪開來,上頭放著一個五顏六色的跳棋盤,紅色的棋子還有大半拖在中央,而對方的藍子已經隻差最後一步就贏了。
一隻包著紗布的手拈著粒藍色的玻璃球,在棋盤上停留半天,才把它輕輕放進了對麵的最後一個空凹槽裏。
一點也沒有偏差,嚴絲合縫。
月升抬起眼看了看對麵的人,聲音很輕鬆:“我又贏了。”
林初陽哀歎一聲,開始自覺地拿起一張花裏胡哨的貼紙撕了起來:“我自己來。”他哆哆嗦嗦地把那朵藍得清新脫俗的小花一把拍在心口的病號服上,看著頗有一種大義凜然的心痛感。他身上那件原本是藍白條紋的衣服上已經錯落地粘了好多又又送的小貼紙,小燕子挨著大白鵝,芥末綠的小恐龍和麵無表情的Hello kitty正好被一左一右地貼在肩頭,宛如一對失敗至極的青龍白虎。
兩人都住在外傷科,在同一層,雖然中間隔了五間病房,但這也不能耽誤林初陽拄著拐、拎著兩盒適合6歲到13歲少年兒童的飛行棋穿過半條走廊來串門。月升已經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自然否決了他想“來一盤”的不合理想法。由於林初陽沒學過圍棋,五子棋月升又老是把他秒殺,象棋更是明目張膽地欺負他。月升不想他在恢複期亂跑,就折中了一下,搞了盤普普通通的跳棋來和他一起下。
這位見義勇為的林姓少年英俠平時一概不動腦隻動腿,可現在腿也包著石膏動不了了,這麽下了半上午棋,他的大腦已經嚴重超負荷運轉,衣服上花枝招展地貼了一大片,看著可憐巴巴,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