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處處是驚喜
[1]
我叫夏橘。
據夏女士所說,我在抓鬮時從木刀、毛筆、勺子、棉布等一係列匪夷所思的物件麵前,從她懷裏蹭出半個身子拿了旁邊盛放在玻璃盆裏的橘子,把一眾做好誇讚說辭的親戚震得半晌沒回過神,隻有我的舅舅在一旁捧場拍手叫好:“橘子好,橘子好……橘子甜……又圓……”
我便取名叫夏橘。
有趣的是,我家鄰居的兒子叫丘程。
不同於我名字取得隨意,他的取名可大有故事。
他爸爸是若河的公務員,媽媽是海城高中的語文老師,四舍五入就是書香門第。
丘程出生時,丘叔因為公事一個多月未歸,但老實木訥的丘叔在兒子取名之時直接給丘姨寫了一封信,信裏隻有一首詩。
納蘭性德的《長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算命的人說“一程”與孩子的八字不合,最後便省去“一”字,叫丘程。
年少的丘程穿著短款背帶褲、翻領的白色小襯衫,坐在小區的台階上挺了挺背脊,確定對以上話語加以修飾和潤色後,才衝我擺手說:“哎,我名字取得可隨便了。”
當時,我正含著從小賣部買來的冰棒,哆嗦著嘴哈出一口冷氣才慢悠悠回道:“所以,我是夏天的橘子,你是秋天的橙子,左右都是水果。”
丘程惱羞成怒大吼一聲:“俗!”
那個“俗”字的聲音這麽多年來波浪似的立體環繞在我耳畔,魔怔一般,嚇得我每次想起他之前都得斟酌值不值得。
但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我斟酌,它毫無預兆地直接砸進我的耳畔,震得我天靈蓋一顫一顫。仿佛少年時塞進嘴裏的那一口冰棒上的冷氣還彌漫在嗓子眼裏,凍得我喉間幹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