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山。
破曉初前,暗雲頻疊,風涼浸骨,寒殤意。
唯有那無盡天邊遙遙掛著閃爍不安的星光,青山迢遞,別依依。
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在山中急急掠過,腳尖拂過的樹梢,枝椏微微浮動,遠遠望去,猶如海浪拍打著礁石,餘波未頓,風馳又起。
清冽涼風鼓吹著二人衣衫,獵獵作響。
黑團子悄然仰頭,借著鬥篷帽沿邊緣的視線,望到月初旬眼角眉梢的淡藍色印記,此刻看去,幽幽暗夜下,竟猶如是嵌著的一枚玉簪花,暗自悠悠綻放,雖有幾分寢陋可怖,卻不失清雅,淡然,若是能除去抑或消減印痕,想必亦是一清絕容顏。
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精光,黑團子胖乎乎的小臉突地浸染了一絲紅暈,被疾風一吹,迅疾消散開去。
月初旬腳步未頓,直直向山南方向急掠而去。
“娘子,怎地不搜這北半邊山脈?”黑團子一臉不解。
“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迭運,兼有清濁。北宮沐風所捉妖魔鬼怪,在他眼中不過汙濁魂魄,是為陰,而浮玉山之南側,常年受日光照射,是為陽,陰陽相克,所以他一定會歇在山南。”
山南一斜坡下,鬱鬱蔥蔥,清脆碧瑩,怪石嶙峋。
北宮沐風盤膝坐在一塊凸起的怪石上,雙手伏於膝蓋處,雙目微閉,唇角一張一翕,念念有詞。若不是他周身三尺開外那堆亂石雜草中微泛著瑩瑩白光,那一身青色早已湮沒在沉沉夜色中,而那泛著白芒的光壁,卻是他劃出的加了符咒的結界。
結界內影影綽綽的漂浮著縷縷輕煙,妖冶的紅,暗沉的醬紫,明豔的鵝黃,每一種顏色都代表著一種生靈,或野鬼,或妖魔,相互糾葛,空靈而渾濁。
山林中是沉寂的,沉寂中漂浮著一抹死寂,而這抹死寂卻愈發顯得結界內發出的控訴,如幽靈低泣,妖魔撕扯,散著濃濃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