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風靜,酒已幹。
傅西陵獨坐在燭光滿室的船艙裏,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陷入回憶,很久。
那日,被定在原地的人冷眼看著他,一雙烏黑漂亮的眸子裏滿是殺氣。
而他就當看不見般,走上前幾步,抬起右手,按在江步涯肩胛骨的地方。
“別費力了,這個穴道你衝不開的,這世上除了我,也沒人能解開。”
暗中使力被輕易識破,江步涯頓覺胸中憋了一口氣,奈何動彈不得,隻能心裏暗暗罵自己怎麽撞上了這樣的人。
雖然她已在江湖聞名近兩年,卻從不問世事,一襲白袍一壺清酒,時不時喝個天花亂墜,憑著武功高強,天高地廣肆意橫行,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除了埋在心底許久幾近發黴的陳年舊事,除了此次出來要尋的那張滄月圖,世上再無可關心的人和事。所謂天下第一,沒有人真正知道,是名副其實,還是徒有虛名,似隻因他殺氣太重,殺孽也太重,人人懼怕,便有了那樣的惡名。
自入江湖,江步涯從未遇到過能輕而易舉勝過自己的人,如果有,那一定是站在巔峰之上的絕世高手。
而眼前這個人,必然就是那站在巔峰之上的其中之一。
他笑的溫和友善,江步涯卻似在看一個笑裏藏刀的狐狸。
半晌,不自覺的脫口而出——“無賴”。
聞言,傅西陵竟笑了。他把手放下,此時已日落西山,想著那邊廝殺應該也結束了,便留下一張紙塞在江步涯衣袖,轉身而去。
那是傅西陵和江步涯第一次相交,第一次,就結下了梁子。
三天後,依舊是那一身月白衣袍的人,竟然翩翩然立在傅府中蓮花池旁,自信又淡然的,問他:“你說的那個條件,還談嗎?”
那天的日光分外好,數條桃樹的枝幹自院外伸進院內,花瓣在風中顫顫巍巍的晃了許久,終於悠悠落下來,黏在她肩頭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