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涼,時對育物,應人以情,有心之人自然珍惜。在這八卦之遺隅的山穀之中,都是有心之人,也可說都是無心之人,歐陽如是,宋無月並三位山穀之中的原住民此時正股藤扶茗,澹然賞閑,旁有百竿修竹,清音以招,老樹蹇蹇,搖風漏月,闔是意趣生發,無可比擬。歐陽如是怡然吟道,“意滿林中高士臥,月明泉下美人來。”老邁之聲聲入趣,小老翁道,“是沒人來吧”
歐陽如是大袂一揮,“怎麽沒人?你看那一個,這一個,那那那都是人,肩摩轂擊,熱鬧啊”“哪有人啊?”
茶珠兒被嚇到了,一雙眼更大了,身子不自覺地向宋無月靠攏。小老翁笑道,“影落兩三片,噘談作廛鬼。”
“對你們來說是鬼,可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歐陽如是站起來,舉茗起舞,大袍翩翩,使得坐下的人臉龐忽明忽暗,他宛然吟唱,“那就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小老翁恬然接道,“我們都是你的影子,你可不要把我們幻覺成人。”
“不隻你們是我的影子,這山穀之外,芸芸眾生,誰不是我的影子呢?”那生動的五官,赫然比戲曲更精彩。兩人都大笑起來。
宋無月一臉鄙夷,道“瘋子,你們能聊點珠兒聽得懂的嗎?”
歐陽如是****衣袂,翩然坐下,歎道,“悟與不悟,怎一個‘懂’字了得啊!”
小老翁笑了“歐陽兄真是時時育懷啊”
“那是,生活於我,多情似無情,我於生活,無情又多情。”歐陽如是此時又是那個很不雅的姿勢,斜靠在藤椅上,睡成了一個榻,接著他轉頭對了小老翁,道,“這位兄台,還不知你叫什麽呢?”
小老翁道,“似歐陽弟這種胸襟灑脫之人,何必牽掛這些庸附之物。”
“事事灑脫,毫無牽掛,就是孑然隻影,孤老終生,靡不唏噓灑泣?”歐陽如是說著,眼神逼視過來,繼續道,“有些牽掛聯係總是好的,總不能話得像片浮雲似的,來之前沒人期盼,走之後沒人想念,掛在天上,沒人願意多看一眼,隻因與我無關。”他想逼出小老翁的身份,而話音剛落,姚老頭斷然一聲,“行了,你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