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日後,宣德門外。
街角的陰影中響起幾聲咳嗽,青衣人聞聲笑道:“又咳,四月末的寒氣仍是如此重麽,還是又要落雨了?”
紫裘公子止住咳,慢慢道:“這是我自己心底的寒氣,和春夏寒暑無關。稍後我去會一會高俅,你自去金梁橋邊做你的事。”
青衣人聞言皺眉半晌,說道:“五月的事,你真的想定了?此事究竟是勢在必行還是多此一舉,我以為尚待商榷。”
紫裘公子淡淡道:“就算是多此一舉,對我們又有何壞處?”
青衣人道:“隨你吧,反正已遲了許久。你說要見高俅,又是為得什麽?”
紫裘公子笑道:“五月初四的事被高俅探到後,他焦急惶恐,已找了我數日,我若再不去見見他,隻怕高太尉真的沉不住氣了。”
青衣人道:“高俅不該是輕易心慌意亂的脾性,當心有詐。”
紫裘公子淡淡道:“他知道若自己不露出一副慌亂樣子,我更不會去見他了;你那邊的事,早去早歸,不要久耽。”
青衣人一怔,苦笑道:“此番能不能活著回來尚未可知,談何早去早歸?”
紫裘公子沉吟片刻,道:“無論能不能殺得了洛笙寒,都不要久耽。”
青衣人若有所思,笑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這便去了。”說罷轉頭走入了禦街熙攘的人流中。
紫裘公子目光黯淡,如同灰色的雨水,他默立著,眼見皇城裏朝會散了,大臣們紛紛走出宣德門。
走在最先的是蔡京蔡卞兄弟和張懷素,蔡卞昂頭闊步,不時與身旁道士打扮的張懷素交談幾句;三人身後丈外,年輕的起居郎葉夢得垂首靜靜跟著,不疾不徐。
紫裘公子看了片刻,轉身朝著高俅府邸方向行去,他穿行在人群中像一道虛影,行人擁擠,卻無人沾到他一片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