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素年漫漫楚雲深

五十一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醒來的時候竟然是晚上,第一眼看的是窗外明亮的月光,然後感到被子的一角被什麽東西壓住,側過頭一看,是紀銘睡著的臉。

心裏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也許是因為紀銘這張睡著的臉給我很親切溫暖的感覺。

我突然很喜歡這個時間,外麵一點汽笛聲都沒有,我就知道已經是後半夜了,床頭放了一碗紅豆粥,飄出的香味讓我感覺很餓,但是手背上插著輸液的枕頭,隻能看看也吃不到。

那晚我看著窗外的月亮,看著她高潔又慵懶的緩緩沉到地平線下,同時,滿天的星星一顆接一顆的暗淡然後消失,太陽從遠山之後脫穎而出。

於是我想起五年前通宵未眠的那次,那次有十八隻螢火蟲陪我一整夜,太陽出來的那刻最後一隻堅強的螢火蟲剛好死掉,然後我把透明的裝有它們可愛的屍體的玻璃瓶埋在了那片草叢裏。

我轉頭看紀銘,想著我為什麽沒有把這個悲哀的小故事告訴他,但確實,當初我以為那就是終結,於是我把那三年的時光裁剪下來,給那十八個無辜的小生命陪葬。

我還想,要不要在紀銘醒來之前再睡一覺,或者假裝睡一覺,表上顯示的時間才五點半,我記得以前紀銘說過,他早上六點半就會自然醒,比鬧鍾還準時。

夏天真的到了,在這個城市,闊別了五年。

我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誥軒就猝不及防的闖了進來,其實沒有那麽誇張,但他的腳步聲在這個安靜早晨顯得格外清晰,所以我很想用闖這個字眼。與此同時,紀銘也醒了,我和他四目相對。如果在電影裏,這種場麵這種時刻往往是無比曖昧的,不過現在我們多了個阮誥軒,這個小家夥,背著重重的書包,一臉清爽的樣子,應該是著急去上學,路過醫院來看看我醒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