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州,鬱鬱蔥蔥佳氣浮。四百年來成一夢,堪愁。晉代衣冠成古丘。
繞水恣行遊,上盡層城更上樓。往事悠悠君莫問,回頭。檻外長江空自流。
金陵城內十裏秦淮,有金粉樓台、畫舫淩波,河北岸黑壓壓一片官式建築,乃是應天文廟、國子學與貢院所在。隔河對望,有一樓臥波矗立,高有十丈,將中山王府與對岸學宮盡收眼底,乃是應天頗有名氣的“登賦樓”。
麗日臨空,照的四下溫熱,此刻正值晌午,樓外來了一白麵青年,那青年不過二十五六歲上下年紀,衣著簡譜,麵含輕愁,少時踱進樓中,此刻早有店家迎了上來,打躬不迭道:“謝學士謝大人,您老可是有日子沒來了。”竟是頗為熟撚。
那青年略略頷首,那店家也不贅言,引那青年徑直上了二樓,尋一闊處,那青年憑欄而坐,店家早沏好了一壺頂好雨前茶,又不待那青年吩咐,切了一盤鹽水桂花鴨,小心置於台上。
那青年心緒似乎不佳,衝那店家擺擺手,那店家不敢冗言,訕訕退下。那青年拿起筷子,吃了幾片鴨肉,便停箸不食,旋而起身憑欄遠望,長籲短歎。
忽然間,隻聽耳邊響起一聲問候,聲音爽朗道:“謝大才子奔放灑脫,表裏洞達之高士,何故如此憂愁?”話音一落便有五六人登上二樓,來到那青年身邊。那青年聞言扭身回望眾人,匆忙施禮道:“解縉何德何能,勞大家來此相送。”
當先一人四十上下,略養胡須,拉住他道:“你我雖非同年,卻是同鄉,我又癡長你幾歲,我丁憂期滿,才回京師,你就要歸鄉,當哥哥的說甚麽也要見你一麵。”那青年匆忙回禮,拉起那人的手道:“練子寧練大哥公務繁忙,解縉乃微末之人,不敢有勞大駕。”話音一落,便有一瘦高漢子笑道:“你前些日子還告訴黃子澄,說君子與世沉浮,恪守本心,便近道矣,如今已得道之三昧,如何還長籲短歎,豈不讓眾人笑你誌短?”那青年聞言麵似滴血,匆忙還禮,以手掩麵道:“黃子澄休來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