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找的那個人立在八樓的樓頂。
風裹挾著所剩無幾的枯黃樹葉從耳邊竄過去,承載著陽光在地麵上劃過幾道灰黑色的陰影。
腳步踢踢踏踏。他的暗淡金發被一條藍絲絨發帶束起,雙排扣燕尾服,荷葉邊,白領結與蕾絲手套,像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走出的紳士。他的左手挽一頂禮帽,灰藍色的眼睛裏麵有狡黠的光。
在他那個時代,霧還是人類如影隨形的夢魘。在霧中出生,在霧中死亡,在霧中失散流離,或醉生夢死。黑白膠片與鍍上金邊的蕾絲,那時候電影剛發明不久,大家都擠去改良過的攝影棚觀看新奇的玩意兒。在那裏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臂,因為一個小小的爭吵。
他熱愛數學,盡管它隻是人類自己發明出來的東西,他喜歡金屬與血液的極致美感,他愛那個死掉的男人,他曾經自殺過卻沒有真正成功,還留下了磨滅不去的後遺症。但是他出門的時候一定會換上禮服,打不同顏色的領結或禮帽,白色手套把自己的機械手臂巧妙隱藏。換句話說,他是個精致的變態。
封緒在到達那人身後的同時把刀甩了過去,那人後退一步,落入問月的陷阱,水泥地麵變得柔軟,一隻腳被麻痹動彈不得。無數的黑刺層層疊疊地伸出來,避開要害,但緊緊包圍。夏衣榛捏著素描紙瞥了一眼巽,意思是輪到你了。
於是巽劈了一道風過去,把無相亭還有學院的卡片穩穩停在那人眼前。
“君山學院異端滲界解決小組,無相亭。你被捕了。”
那人輕輕地笑。他藍色的眼睛裏麵閃過一抹光:
“Everything you see is not true.”
那人打了個響指,夏衣榛的牢籠化作粉末消散。他直直地向後仰倒過去,巽周圍的風都不受控製的向那人身邊湧去,發出金屬切割的刺耳蜂鳴。問月疼痛難忍地捂住耳朵,藍眼睛的殺人犯對著封緒微笑眨眼,然後看向巽。他薄薄的嘴唇吐出幾個音節,順著風紮進大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