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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長安路遠

美人唱罷,絲竹未休,長安崇化酒樓中傳出一陣喝彩。

這長安城原為舊唐故都,中州通邑,也曾是天下至中,萬國來庭。唐末黃巢起義,五代軍閥混戰,長安城破壞殆盡,關中地區甚至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到了國朝,這才逐漸恢複了元氣,人口漸次回遷。隨著本朝坊市隔絕形製的破除,商業發展得到空前繁榮,至此西域胡商,南販北賈,絡繹不絕,漸漸有了昔日風采。

前朝雖有高樓閬苑,但都是皇宮內府所建,像今日這番繡旗相招,遮天蔽日,麵朝大街的重殿疊樓,卻是當年絕無僅有。崇化酒樓既為長安西市之最,仿建的便是東京城的豐樂樓,其樓前後相向三樓五座,高低起伏,各樓之前飛橋欄檻,明暗相通。門首彩樓歡門還有小廝招展迎客,紛紛嚷嚷,行人如織。

今日午後,天氣漸炎,西三樓卻是熏風醉人,滿堂皆春,正是崇化酒樓中一班互不相識的文人騷客,在此自詡風流,調笑暢飲。方才的一陣喝彩聲,便是從這裏傳出。

那閣中一位青年在白粉壁上題詞書罷,便由一位趕趁的歌女撫琴唱了出來。

她唱的便是這首新填詞作:

“憶當年、拂袂挽雕弓,走馬下中州。擁雄藩三路,旌旗十裏,人物如流。旦夜邊聲四起,征婦豈堪愁。未了英雄夢,盡賦清遊。

休說長安路遠,把酒招黃鶴,獨上瓊樓。望歸程何處,萍泊滿汀洲。醉逢君,何須相約,枕黃粱,倚棹莫愁舟。離人散、曲終春去,風月同秋。”

清歌婉轉,麗姿動人。那些人叫了聲“好”,卻也隻是讚這歌聲好、這美人好,並不知這詞中表達的意思。向來知己者少,那填詞青年也不在意,喝了一杯蒸酒,便也沉浸在這歌聲餘韻中。

樓中六十餘桌並未坐滿,隻是中間這一方略為擁擠,西首的窗戶旁卻還坐著一位女子,正停箸舉杯,低眉淺歎:“慶幸,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