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可憐母子
我一上的士,剛告知了目的地,那位領帶結已掉到第二粒紐扣下麵的平頭中年男司機就開始了他的演講:世界形勢雲譎波詭,中東恐怖爆炸,東歐顏色混戰,美國戰艦被炸,為了一口井搞核彈訛詐,弄得滿世界烏煙瘴氣、人心惶惶。幸虧國內還好,除了天災,不用擔心槍擊綁架……但是現在工作累且不說,掙錢不多,份子錢飛漲,油價飛漲,物價飛漲……全國的男女老少都跑來看世博,路上堵得跟停車場似的,半天拉不了幾個客。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狗屁!……家裏老婆的風韻不再,一不打扮,對她就不再有感覺。孩子已上高三,成績差得一塌糊塗,考大學是百分之百沒有指望。家裏的空調老出毛病,要用熱風它突然出來冷風,要用冷風它突然冒出來熱風。電視機也常鬧別扭,剛看到男人解開女人的最後一顆扣子,它就突然出現滿屏雪花……
到醫院大門口時,他正說到他家十二歲的老貓突然來了第三春,四處撒野,老是往牆上噴小便——也不是隻在牆上,隻要是豎著的東西都不放過,弄得滿院子臭氣衝天……
下車後,我不禁感歎,的士司機一天十幾個小時待在車上,承受著沉重的生活壓力,每天回到家裏老婆和孩子也許早已入眠。他們是世界上最寂寞也最需要傾訴的人啊!所以他們中才誕生了這麽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間一切煩惱事的演說家。
輕輕推開病房門,小家夥還靜靜地躺在**。鬈發女士依舊像我上午離開時那樣,雙手緊緊握著小家夥的小手,眼睛盯著小家夥的小臉蛋。時間,在這裏仿佛沒有向前推進。
我輕輕走到小家夥的床尾。
鬈發母親發現我後,偏過頭來看著我,眼眶裏濕漉漉的。我本以為她會為我這麽快再次回來感到意外。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