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起來,隱隱的雞鳴聲中,景物依次分明:野曠山遠,滿目皆綠,雲樹生花,若幻若真,一條碧水曲折如帶,繞過城池宛然東去。
可是南京外郭之上激戰正酣。陸漸守著石階,左攥巨鐮,右握鐵鏈,要麽左鐮奪兵,右鏈傷人;要麽右鏈奪兵,左鐮傷人;交替施為,所向無敵。金鉤鐮即便做夢,也料不到自家兵刃能有如許威力。
寧凝得陸漸護佑,刀槍箭弩均不能近,遊目四顧,但凡瞧見鳥銃,便將“瞳中劍”發出,倭人要麽銃管炸裂,要麽火繩自燃;更有甚者,正填鉛丸,銃口對著臉麵,忽來一聲爆鳴,後果可想而知。薛耳依舊操練本行,倭將擊鼓,他便敲鑼,倭將敲鑼,他便擊鼓,擾得倭軍叫苦不迭,偏偏號令習練精熟,一時變換不了。
三人從未配合,這當兒結成一隊,卻如天造地合,倭軍每每攻上城頭,又被統統趕下,反複仰攻幾次,始終寸步難進。外郭的官軍本已潰不成軍,見狀大受鼓舞,紛紛引弓挺矛、重振旗鼓。
倭軍困獸之鬥,舍命拚死,不料陸漸身處生死之地,對這“奪兵之術”領悟更深,初時奪人兵器,久而久之,不但奪取兵器,更能運用敵方兵器反轉傷人。再鬥時許,他又突發奇想,敵人本身手握兵刃,實則也與兵刃相連,對手、敵刃、我刃,三者相連,豈不又是一件全新的“兵器”?
念頭一起,陸漸更加嚐試,鉤住一把長刀,潛運奇勁,果見持刀的倭人應著自己的心意,身不由主撞翻幾人、摔下城去。陸漸妙想成真,反複施為,越使越覺奇趣盎然。
倭軍損兵折將,士氣大挫,忽地發一聲喊,潮水般退了下去。陸漸望見倭軍退卻,微微鬆一口氣。這時忽覺大腿、肩膊熱辣辣的,隨手一摸,盡是鮮血,陸漸初時一驚,跟著明白過來:自己縱然神乎其技,身處這般混戰,也難保不受傷損,隻是酣戰中並未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