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楚涵
劍橋大學工程係博士、青年作家
疫情讓我從英國劍橋回到了貴州甕安,回到了高考前我居住的小家,坐在備戰高考的這張課桌上準備博士答辯。走了一圈又回來的感覺,很奇妙。
節目組和白馬時光的何總邀請我給年輕人寫封信,希望為他們加點人生路上所必需的勇氣、安慰和力量。可我尋思著自己今年才二十八歲,嚴格意義上也還是個年輕人,在勇氣、安慰和力量這些個東西上,向來是剛好夠用,但從不寬裕,所以這封信就寫給十二年前的自己,但請大家一起看看吧。
十六歲的楚涵:
你好!我是二十八歲的你,坐在你當年備戰高考的課桌上,給你寫這封信。人說,意氣正盛的人是很難想起過去的,我不反對,所以如今能給你寫信,足以說明我混得一般、十分平凡。
你大概很難想象,為什麽過了十二年,我還在這裏?因為十二年後全球來了一場疫情,我被迫從英國劍橋回到貴州甕安,也就是我們的戶籍所在地。我不僅坐回我們的課桌,還在邊上安了一麵落地鏡,因為這樣,我時不時抬頭,仿佛就能在鏡子裏看到你。當年的你迫不及待想跑出去,如今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回來,一去一來,匆匆十二載,方知你我無非浪花一朵,折騰全靠天下太平。
你當年可不怎麽用功,因為家人要你去考同濟土木,你一看往年的招生線,隻覺如探囊取物,所以總趁母親不在身邊時,悄悄打開手機裏的金庸小說,恨不得這輩子去做個俠客,劍分黑白。你最看不起書生,覺得書生無用。但很遺憾,我現在就是個書生;更遺憾的是,我發現世界幾乎沒有黑白留給俠客分別,隻有深灰和淺灰留給書生勉強斟酌。
如今的我還是喜歡喝酒,但酒量已遠不如你。你年紀輕輕,五十三度的白酒就能來一斤半,和長輩喝你懂得畢恭畢敬,和平輩喝你通曉禮尚往來,總之你好像很早就有很不錯的分寸感。至於你為什麽這麽能喝,我想是因為你太喜愛熱鬧;至於你為什麽這麽愛喝,或許是因為你過度依賴“關係”。十二年過去了,我酒量跌停,十九度的學院Port隻需來上兩杯,就頭重腳輕了,然後就特想找一個窗台看落日,或是尋一處曠野數星星。我變得更願意獨處,也更相信“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