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天兵們對她的最後一點兒善意,他們拿走了烙鐵,卻沒熄滅炭火。那爆炭的劈啪聲和剛才令她驚懼害怕不同,給她帶來了一絲暖和安穩。
是的,安穩,一旦心無所求,命已有定,人反而不彷徨了,隻要聽著炭火的聲音,直至它們燃盡,她就被綁赴刑場,然後灰飛煙滅。連下黃泉都不用,無影無蹤,無感無覺,倒也幹淨利落。
都說人死之前,腦子裏會走馬燈一樣回顧自己的一生,可胡純卻一片空白——腦子裏一片空白,心裏也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願意想,還是真的沒什麽可想。她曾覺得自己的經曆很豐富,百年修行,入世頗深,可從結局追溯上去,似乎沒遇見雍唯之前,隻是一段平淡乏味的歲月。雍唯帶給她很多苦難,驚喜,憂懼,更多的是幸福。
她一直是隻孤單土氣的狐狸,自從和他在一起,總覺得自己偷吃了根本不配吃的精美仙饌,她總擔心自己消受不起,折了福壽。今天這個結局,也算意料之中,隻是她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弄得這麽慘。
來人的腳步很輕,以至於走到寒鐵柵欄外胡純才聽見。
她後背一僵,睜開了眼睛,這是她熟悉的腳步聲——果然雍唯站在走廊裏,皺著眉怨怪地看她。這樣也比冷漠好,胡純看著他,心裏起了瞬間的刺痛,很快又恢複了空洞。他甩手出劍,凜如秋水的劍身映著紅色的炭火,晃了下胡純的眼,她隻是眯了眯,沒有閉起來,她也沒有怕。
如果雍唯要親手殺她,隻要他心裏能好過一些,她無所謂。
她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豁達,這麽大方,連申辯喊冤都不想,但事實就是如此。對於自己的心情,不處在當前的情況下,根本無從估計預測。
雍唯也沒有說話,一劍砍在寒鐵上,咣的巨響,火星亂蹦,寒鐵被砍開一根,雍唯顯然有些著急了,因為發出的聲響遠超他的預期,他立刻又連砍兩下,粗魯地上手把三根斷開的寒鐵掰彎,衝胡純小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