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深夜,然而卻是攬月樓最為熱鬧的時候,舞台上歌聲繚繞不斷,台下耳語濃情,龜奴抱著酒賠著笑穿梭在人群中,恩客們喝得酩酊大醉,錢如糞土一般千金散去,拋入美人懷中。
醉心的濃鬱香味在廂房裏久久無法散去,帷幔搖曳的小台上隻剩下一架孤零零的古箏,模糊的視線中,似乎還能看到那紅衣女子坐在那裏,透著帷幔,看向這裏,滿眼的絕望和淒然。
勿忘我,別叫我等到花開花落。
花開花落幾春風,其實已過千年。
早在很久之前,那條通往彼岸的路已經被他封住了,而他和她就站在河的兩端,遙遙相望,永不可及。
多少個漫漫長夜,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南疆的曼珠沙華吞噬了西番蓮最後的根莖,那他轉世而來是做什麽?他已經無力阻止姬魅夜,也無力讓失去的西番蓮重新開放,甚至一度,在夢裏看到南疆一片紅海,溯月和若雲在火苗中無處藏身。
而現在,他明白,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此生而來,還是為了她——隻是短短的遇見,然後再度錯過。
手裏的杯子已經幹涸,最後一滴醉心吞入腹中,他半眯著眼睛,聽著外麵淅瀝瀝的雨,清美的臉上有一絲淡然的笑容。
而身邊的白衣女子,眼神空茫,宛若一個沒有靈魂的死屍坐在旁邊。
“王爺,西月姑娘已經死了。”門外傳來羽見的聲音,夾雜在歡歌笑語中不是很明顯。
“知道了。”泱未然點了點頭,語氣甚為平淡,像是預料中的一樣。
廂房裏的琉璃燈突然閃了閃,一個幾乎快盲眼的人,按理說不會知道。然而,泱未然卻起身坐直,將手裏的杯子整整齊齊地放在了小榻之上,和原來的六個杯子擺成一條直線。
“殿下,第七杯酒喝完,你終於來了。”他笑了笑,那雙湛藍的眼眸猶如浮上了一層薄霧,看不到眼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