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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晨。
平常這時候,樊雲山已做完了他的“功課”,從丹室出來吃早飯了。
今天他比平常遲一點,因為今天一早就有個他預想不到的客人來,跟他談了很久,說了些讓他覺得心煩的話。
——這個分舵裏居然有奸細,居然連趙簡的兒子都知道了。
他主持這分舵已多年,現在居然要一個年輕小夥子來告訴他這件事,而且還教他應該怎麽做,這使得他很不滿意。
他對年輕人一向沒有好感,他一向認為年輕人辦事不牢,沒有一個可靠。
這也許隻不過因為他自己已經不再年輕,雖然這一點他是絕不肯承認的。
他對趙無忌當然還是很客氣,直送到大門外,才入丹室。
丹室就是他煉丹的地方,也是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小天地,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煉丹不是煉金。
雖然有些人認為煉丹也和煉金一樣荒謬,他並不在乎。
煉丹就是“燒汞”,也叫作“服石”,是件高雅而神奇的事,非常非常高雅,非常非常神奇,那些俗人當然不會懂。
隻有像劉安那樣的貴族,韓愈那樣的高士,才懂得其中的奧妙和學問。
他通常都在他的“半山軒”裏吃早飯,通常都是紅薇和紫蘭去伺候他。
紅薇和紫蘭雖然年輕,卻很規矩。
可是今天他遠遠就聽見了她們的笑聲,其中居然還有男人的聲音。
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到樊大爺的私室去,跟他的丫頭調笑?
他用不著看,就知道一定是丁棄。
因為誰都知道丁棄是他的好朋友,隻有丁棄才可以在他家裏穿堂入戶,自由出入,甚至還可以吃他的早飯。
他進去的時候,丁棄已經把廚房特地為他準備的燕窩雞湯吃了一大半,正在跟他兩個年輕又漂亮的丫頭說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