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一到了深夜,聲音就多了。
鳥籠的搖曳,秋蟲的鳴叫,本來很微弱的聲音,現在都已聽得很清楚。
天外還有風聲,還有雁聲。
雁聲更嘹亮,更淒涼。
深怕數秋更,況複秋聲徹夜驚。第一雁聲聽不得,才聽,又是秋蟲第一聲。
淒絕夢回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遙想故人千裏外,關情,一樣疏窗一樣燈。
秋聲中的雁聲,幾乎被詩人普遍地應用,黃仲則這首詞正是一個例子,他卻說第一聽不得的是雁聲。
隻因為一聽到雁聲,愁思很容易就來了。
張鐵、林平現在來的卻不是愁思。
就連這雁聲,在他們聽來也隻有恐怖的感覺。
剖開的屍體已用白布蓋好,還有蕭百草、老掌櫃,兩個官差的兩具屍體亦已搬到一旁。
淒冷的燈光照耀之下,死人的麵龐說不出的可怕。
譚門三霸天的屍體雖在白布的下麵,可惜他們都曾看過屍體的解剖,都已留下深刻的印象。
隻要目光落在白布上,他們就仿佛已看見白布下的死人。
他們的目光卻又不由自己。
因為那邊不時有聲音傳來。
蒼蠅展翅的聲音。
現在隻不過初秋,還是蒼蠅的季節。
蒼蠅在夜間出現,總喜歡飛舞在燈火的周圍,何況這燈火之下還有屍體。
譚門三霸天的屍體已開始發臭。
發臭的屍體對蒼蠅來說本就有一種很強烈的**。
血腥味也是。
所以另外的四具屍體之上,也有蒼蠅在盤旋。
這種聲音在他們的感覺,已不隻是討厭。
他們已停下說話。
說話是驅除恐怖的一種很好的辦法,但也要有說話的心情。
他們現在隻想趕快離開這地方。
隻是想。
總算他們的膽子還夠大,還支持得住。
膽子不夠大的人,根本就不能追隨常笑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