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莊嫻在連續失眠了兩個月後,做了一個嚴肅的決定:搬家。
那天中午,李崇給了她大半袋核桃,“我媽說多吃堅果,對改善睡眠有幫助。”
李崇的媽媽是個醫學專家,還出過一本養生書。
不過這核桃貴得要死,莊嫻不肯要。
李崇斜著一雙細長的小眼睛鄙視她,“莊嫻,你就是個傻瓜。”
他喊她“莊嫻”的時候,發音發成了撞邪。不過莊嫻一向不大愛跟人計較,她知道自己失眠的原因是樓下的茶餐廳總有人唱歌,七八十年代的老歌,常常配著走調走得厲害的中年男人聲音,被音響擴散後,從五樓的窗口飄進來,像一萬隻烏鴉與野狼在合奏。
莊嫻的室友也喜歡唱歌,有一段時間她進了一個K歌群,邊聊邊唱,邊唱邊笑,旁若無人。要對一件事情多麽狂熱的喜愛才能不顧旁人感受,才能為了它不吃不喝淩晨兩點依然沒有睡意。
莊嫻也跟著沒有睡意,沒有睡意不要緊,要緊的是,她發現自己在那樣煩躁的淩晨,想念高子墨。
One
這是莊嫻離開高子墨來到武漢第三年,一千多個日夜,莊嫻已經快記不清自己過去的樣子,可她依然記得高子墨,記得他的眼睛,像他們家鄉那片無人開發和管轄的公海,人跡罕至,煙波浩渺。
如果你跟團去莊嫻的家鄉旅遊,也許導遊會向你介紹那些有著長長海岸線的公海。它們沒有被旅遊局規劃管轄,周邊沒有做生意的小販,亦沒有熱鬧人潮,到了夜晚連路燈都沒有。
當然,導遊也會好心地提醒你沒事不要去那邊,那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方,幾乎每年都有人在那裏出事。
高子墨便是那樣一片危險的海,隻是那時大家並不知道,一心隻想如何能入他的眼,哪裏管他的眼裏能不能容下別人。
莊嫻的家鄉在南方一座島嶼城市,那裏四麵環海,四季不太分明,一年中最低氣溫在15度。夏季很長,紫外線特別強烈,因此當地人都曬得有點黑,並且個子普遍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