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中國火星紀事

霜夜

索何夫

辨明身份永遠比確認目的更簡單。

就在那些沿峽穀前行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野”之中後不到三百微秒,我的圖形分析子程序便判斷出,那是一些人——更準確地說,是一群攜帶著沉重的行李和輜重、與一些馱獸共同前行的人。

就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居民一樣,為了抵禦籠罩著除了狹窄赤道地區之外的嚴寒,這些人身上包裹著厚重的防寒大衣,一些馱獸身上還背著碩大的、用於宿營時取暖的燃料罐。所有的人和動物,都因為寒冷而下意識地聚在一起,竭力以此減緩熱量的喪失,從而讓這支隊伍看上去活像是一條在地麵上蠕動的毛蟲。

嗬,毛蟲?我其實從沒“親眼”見過這種東西,正如我也沒見過任何來自地球的生物一樣。我對毛蟲的全部認識,都來自我找到的一個數據庫——當那些人類“同事”仍然與我一起工作時,他們中的一個人曾在數據庫裏下載了一套2470年版的古董《大英百科全書》。雖然這些知識早已陳舊過時,但我還是將它們儲存了起來,因為我新演化出的思維模式讓我不願意舍棄這些東西,即便它們對我而言可能毫無用處。

隨著偵察機器人繼續接近這支隊伍,我在標準通信頻段上開始進行第一次聯絡嚐試。

對於那些有權接近我的“領土”的人而言,這段信息會被他們的通行許可證附帶的程序解碼為一段問候與關於此行目的的詢問;而那些沒有合法通行權限的人,則隻能接到一段麵目難辨的亂碼。

在信息發出後,我耐心地等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計時器告訴我,這段等待足足有兩千五百萬微秒——並在所有可能的頻段上搜索著可能的回複。

所有的頻段都一片沉默。

這一結果並未讓我感到太過驚訝。在過去,維護人員和檢察人員的每一次來訪,都被我以錄像的形式記錄在案,他們要麽直接乘坐穿梭機在我提供的地麵引導下降落在基地停機坪,要麽乘坐專為適應這顆行星的崎嶇地表而設計的輪式越野車,而絕不會拉著一大群馱獸徒步行進。哦,對了,當還有人會造訪基地時,這些馱獸甚至尚未出現——直到最後一批檢察員離去兩個世紀後,這種品係的動物才從那種以肉牛為基礎製造的轉基因肉用畜中被選育出來,並在我對基地之外實施的例行偵察中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