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平塘縣的路意外地好走。
乘飛機到貴陽,就有了天文台的專車,一路沿著貴惠高速到達惠水隻用了半個小時。惠水再轉往羅甸,一路又從羅甸再上高速去到平塘縣城,一共也才花了不過小半天時間。一路高速下來,汪海成不由質疑起自己腦子裏的地理知識來,那還是高中時學的,離現在已有十年光景了。
雲貴高原屬於喀斯特地貌,行路難,難於上青天。但這行路難被號稱“基建狂魔”的中國人用十多年時間幹翻了天。層巒疊嶂的丘陵群山,配上喀斯特地貌極易崩塌沉降的地質基層,雲南和貴州曾經一度在課本上被列為無法修建高速公路、高速鐵路的區域,甚至比“蜀道難”的四川更無法被征服。但誰能想到中國以萬億為單位的資金砸下去,真的就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半年一次刷新著人類工程史上隧道橋梁紀錄,硬生生把基礎建設做了起來。
汪海成原以為會是坐著驢車一樣在山間小路上顛簸,路應該是繞懸崖走,半個車身都會探出空中,為此他還專門吃了暈車藥,免得路上難受得七葷八素。誰知道這麽平平穩穩就到了。
也對,如果不是這樣,沒有極為便利的物流條件,那巨大的射電望遠鏡怎麽可能在道路不通的地方修得起來呢?這時候他才真有了切實的概念,基礎科學的進步不是一兩個天才的靈光一現,必須依靠全社會的整體物質環境——平塘縣大窩氹的喀斯特窪坑靜靜躺在這裏幾萬年,它地處偏遠的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若不是基建跟得上,再渾然天成的環境也變不出FAST這個大家夥。
“這樣修路,對環境影響很大吧?”學生白泓羽坐在他身邊靠窗的位置,支著腦袋看著外麵。她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櫻桃小嘴一路驚訝得合不攏。車行駛在高聳的懸索橋上。高速路要保證時速一百八十千米以內的行駛安全,所以必須讓道路曲率控製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絕不能有大角度的連續彎曲和升降起伏。為了在山巒和平地間尋找一個平衡,也是為了避免喀斯特地貌柔軟地基的沉降問題,貴州的高速公路直接用懸索路橋架離地麵百米,連在群山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