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個和尚,卻不是沒見過女人。
但這個女人,與眾不同。
她美麗,雖然荊釵布裙,卻天生絕色,清豔得如同出水芙蓉;她善良,本來是去給田裏幹活的父親送午飯的,但在半路上遇見饑餓的我們,便揭開蒙在竹籃上的蘭花布,請我們吃荷葉餃。
小小的白白的鼓鼓的餃子,一隻隻胖乎乎的小元寶似的,睡在碧綠的荷葉上,每一個褶子都皺得這麼可愛。
我想我是真的餓了。
老豬已經迫不及待地伸手出去:「謝謝這位大姐,好香的餃子,師父,我可先吃了啊。」
「悟淨,不得無禮。」
「沒有無禮,我唱了喏的,師父,你沒看見?」
我略覺羞愧,確是沒看見,我的眼睛,一直盯在餃子上。我想我是真的餓了。
也難怪,已經日過中天,悟空卻還不見回來。佛門弟子講究過午不食,倘若他回來得再晚些,今天便隻好餓一整天了。連我也不由得有點著急。
何況,怎禁得她殷勤相勸:「是素餡餃子,師父但吃無妨。」她走近一步,卻彷彿遇到無形屏障,猛地後退,驚異地指著地上問:「這是什麼?」
老豬嘴裏塞滿了餃子,卻仍不忘搶話:「是我大師兄使金箍棒畫的圈兒,說是防妖避邪,也不知道靈不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臉似乎白了一下,有些恍惚。略微遲疑一下,輕輕說:「師父,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可是我的大徒弟叮囑我不能離開這個圈子。」
「您是師父,倒要聽徒弟的?」她掩口而笑,「這不就是人家說的畫地為牢?」
畫地為牢。真是形容得一點不錯。我心中有小小的不平升起,試探著伸出腳去,踏出我的第一步。
她伸出手來,纖白如玉,宛若蓮花。我不由得心中一蕩。雖然眾生平等,但是每天麵對著一張猴臉、一張豬臉、還有一張泥鰍臉,多少有些疲勞,如今麵對她的笑靨如花,不能不覺得吸引。我握住她的手,下定決心,離開我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