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張古沒有上班去。
他背著所有的人給男嬰的電子信箱發去了一封郵件。那是一封恥辱的郵件,宣告正義的失敗——他哀求男嬰放過他。
他說: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亂說了,我再也不敢監視你了……
他覺得,求饒是他最後的一線生機了。寫這封郵件的時候,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他擔心那個男嬰接收不方便,悄悄把卞太太家的電腦又送回去了。然後,他坐在電腦前眼巴巴地等待男嬰回音。
男嬰無聲無息。
他絕望了,又給馮鯨發去了一封郵件。他向馮鯨舉起白旗。
他說:我真的算不出你那個三減一等於幾的算術題,你饒了我吧。我幫你把這個問題傳播一百個人,一萬個人,你解除我的符咒吧!……
馮鯨也無聲無息。
這一天過得很快,老天過早地黑下來。
此時,男嬰正縮著脖子,蹲在黑暗中的樹枝上,一雙陰冷的眼睛看著張古。到處是班駁的積雪,冷冷清清。他是異類,沒有心肝,沒有腸胃,沒有大腦,沒有神經,張古怎麽樣都無法打動他。
那條狗再不叫了,它盡力了,人世間一片寂靜。
張古木木地坐在電腦前,兩眼閃著花花綠綠的光。網上的新聞花花綠綠。
他看到了哪個演員隱退,哪個歌星複出。他看到了誰跟誰打官司。他看到了香水廣告。他甚至還看到了周德東要主持午夜電視節目的消息……
人間每天都發生很多很多事。
人間真美好。
可是,那把飲毛茹血的殺豬刀穿過這些花花綠綠的事件,徑直朝他逼來。
張古操作電腦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不知道他點擊了哪裏,電腦屏幕一下又黑了。接著,那個久違的男嬰在電腦屏幕上一點點顯現出來。
男嬰仍然像念經一樣平平地說:“不是三減一等於幾,是三減三等於幾,你們把提問都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