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黑之後,評劇團的團長烏堂和雋小一起走出了辦公樓。
兩個人雖然走在一起,可並不是親密無間,中間保持著男上司和女下屬那麽遠的距離。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話。
烏堂:“最近,張來怎麽一直沒來上班?”
雋小:“聽說,他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我是聽趙大爺說的。”
烏堂:“什麽事?”
雋小:“有一天夜裏,他夢遊了,一個人走到南甸子,突然醒過來,而且……撞了鬼。”
烏堂:“亂彈琴!”
出了劇院的大門,兩個人都停下了。
烏堂的家在東麵,東麵是正街,一片燈火輝煌。雋小租的房子在西麵,西麵是背街,黑咕隆咚一片。
今天,烏堂的老婆回娘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烏堂小聲說。
雋小推了他一把,羞赧地低下頭去。烏堂左右看看,四周沒有一個人,他就輕輕挽起雋小的胳膊,朝西走了,一步步走向那片深淵一般的黑暗中。
走出一段路,他漸漸摟緊了雋小。
馬路兩旁的柳樹黑森森的,一隻鳥叫了起來,那聲音長一聲短一聲,古怪而單調:“嘎——嘎——嘎——”
“過幾天,我在劇團騰出一間房子,給你做宿舍,省得來回跑了。”
“那敢情好。”雋小說。
停了停,她有些膽怯地說:“這是什麽鳥在叫?”
烏堂四下看了看,說:“是貓頭鷹吧?”
“貓頭鷹叫嗎?”
“它不叫嗎?”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隻知道,貓頭鷹吃腐肉,它一叫,就要死人了。”
突然,雋小停下了腳步。
烏堂也停下來,說:“你怎麽了?”
雋小沒有回答,她慢慢轉過頭,朝後看去。烏堂也朝後回看去,猛然一驚——有個黑影站在後麵,相隔僅有一步遠,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見他的頭發很長,亂蓬蓬的,像個巨大的貓頭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