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每天吃過晚飯,都要看一看當天的報紙。
窗外已經暗下來,台燈的光青青白白。空曠的客廳裏隻有他一個人,以及他翻動報紙的聲音:“嘩啦,嘩啦,嘩啦……”
有那麽一刻,他停下來,朝電視瞟了一眼。電視機關著,屏幕黑糊糊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看它一眼,也許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可是,接下來他的心神就不再踏實了,說不清為什麽。
他點著一支煙,繼續翻閱報紙。不過,那密麻麻的文字已經不再進入他的大腦了,變成了一個個象形符號。
他看到了一個“巡”字,馬上聯想到了自己——他寬臉,寬身,卻瘦骨嶙峋,和他的名字很相似。
接著跳進他眼簾的是一個“死”字。他的腦海裏馬上浮現出一個喪氣的場景——一個人平平地躺著,像枯樹一樣僵硬,背部沉淤著一片死血。他的雙眼裏,塞滿了棉花。
他又一次抬頭朝電視機看了一眼。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那個他在黑糊糊的屏幕裏朝他怔怔地望著,像魚一樣詭秘。
他低下頭,避開這種對視,接著翻報紙。在他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啪,啪,啪……”
如果敲門聲很響,很急,反而顯得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大不了是警察。而此時的敲門聲很輕,就像不懷好意的悄悄話,敲了三下就停了。
張巡放下報紙,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躲在門旁,一動不動地聽。
過了好半天,敲門聲又響起來,還是那麽輕,好像用的不是手指頭,而是指甲。
張巡把一隻眼珠貼在貓眼上,朝外看去。樓道裏竟然一片漆黑,看不到敲門人的模樣。
他沒有開門,也沒有搭腔,繼續等待。他希望這個敲門聲自消自滅。
又過了好半天,門外的人再一次用指甲敲門了:“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