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死亡之妝

十四、對證

我的胸前掛著大紅花,光榮地回到家鄉。

從此,我永遠離開了那片戈壁草原,永遠離開了那個美好的年齡。

我一直沒有把那張奇怪的照片丟棄。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謎底,但是我至少要把謎麵帶著。

我回到東北老家之後,被分配在啤酒廠工作,當秘書。

一次,廠裏的車去榆樹縣送啤酒,我搭車去了。那個被開除軍籍的人就在那個縣。

我很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已經結婚了,窮得叮當響。

我對他說,我和他曾經在一個團服役,我在齊哈日格烏圖連隊,也是放羊兵。

我把他約到外麵,坐在一家小茶館裏,和他聊起那片戈壁草原,聊起那些羊,聊起那個曾經和他好過的蒙古族女人。

他很冷淡,似乎不太願意說起那件事。

我把那張照片拿出來,說:“你看看這張照片,是不是她?”

他愣了,說:“你怎麽有我的照片?”

我低頭看了看,發現照片已經變了——那個女人隻剩下了蒙古袍,臉被挖去了。而她身邊的那個中士竟然有了臉,他笑吟吟地站在草原上。

他正是我麵前的這個人。

難道,當時我慌裏慌張,把照片抽錯了?

難道,誰在黑暗中把照片掉包了?

他又問:“這個女人怎麽沒有臉?”

我想了想說:“這是你跟誰照的?”

他說:“我跟幾個蒙古族女人照過相,我也不知道這個是哪個。”

看來,這件事永無對證了。

我又說:“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和她的故事?”

他歎口氣,接著說了一句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她最先出現在我的望遠鏡裏。”

我打了個激靈。

他不再說了。

我問他:“她死了,你知道嗎?”

他沉吟半晌才說:“我被處分後,並沒有像你們想的那樣跑回東北來,我從塞漢拉連隊直接去了土木爾連隊那片草原,探訪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