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禹城被叫到穀家的時候,整個人像麵條一樣軟,麵色蠟黃,脖子裏滿是冷汗,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才幾天不見,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穀家的案子並沒有保密,也不可能保密,街頭巷尾都是議論紛紛。
章禹城知道穀家兩位少爺都死得離奇,心裏早就怯了。
韓虞先盤問他:“車間的蒸汽紡紗機是德國賜來福的新貨,應該自動停止的安全裝置。為什麽在唐蝶卡入之後,機器還在運作?”
為了應聘,對這個型號的紡紗機韓虞做過功課,賜來福公司的安全意識相當好,即使紗機中卡入了三五厘米的異物,都會在五秒內停止轉動。
但從唐蝶死狀來看,紗線穿過她的身軀,將她包裹得像個蠶繭。
她被困住之後,紗機至少還運行了半個小時以上。
要麽是機械故障,要麽就是有人故意關掉了安全閥。
章禹城戰戰兢兢,顯然不想和案件再牽扯上任何關係,隻得解釋說道:“為了加快工作效率,業界紗機安全閥都是關上的。這不光是慶隆,日本人德國人的紗廠也都一樣。”
紗廠出人命的大事故不多,但是不小心被割掉手指頭之類也是常有的事。
為了多掙點錢,資本家可不會在乎工人身上功能的零件——頂多就是人拖下去包紮,機器照常運作不停。
韓虞雖然也預想過這種可能,但是章禹城這麽**裸說出來,還是讓人覺得心寒。
他壓住內心的火氣,看了眼端坐一邊吃著甜點的周爾雅,換了問題:“唐蝶的死因是失血過多,當時車間裏隻有他一個人,但你一直在隔壁的控製室,沒有聽到她呼救嗎?”
巡捕房那邊調查了唐蝶的死因,結論是她被卷入紗機,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首先是手指被切斷,然後身體被紗線勒緊,拉出一道道傷口——這種痛苦,簡直就如淩遲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