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聞香榭裏迎來送往,賓客如流。孟府的少夫人來買了花鈿和眉黛,已經身懷六甲的公孫玉容帶著小姑子於靜精心挑了幾款去斑的香粉麵脂,信誠公主也派人來選桂花油和花黃。沫兒和文清端茶上水,跑上跑下,又要看管門戶,又要解說推薦,隻累得腿腳酸軟,口幹舌燥,比做了一天的工還要吃力。
送走了幾撥客人,沫兒剛想去偷會兒懶,見貨架後斜靠著一人。這人一大早就來了,跟在公孫玉容一群人身後,穿一件藍色錦袍,帶著一個寬邊軟帽,帽簷壓得低低的,背部僵直,木呆呆跟著人群晃來晃去,卻不說要買什麽東西。
沫兒原本以為他是於家家丁,但見公孫玉容等人走了他還不走,又鬼鬼祟祟地躲在貨架後麵,不由得起了疑,走過去道:“請問您要買些什麽?”
男子低著頭,磨磨蹭蹭道:“我看看。”
沫兒殷勤道:“您想要哪種類型的?男子香露有清露、陳皮露;敷麵用的有牡丹粉、白玉粉;口脂類有聖檀心、媚花奴;麵脂有滿庭芳和賽潘安,各個都質地細膩,顏色自然,要不要我取一種給您看看?”沫兒勾著腦袋想看看他的臉,卻看不到。
男子半晌不做聲,似乎思考了良久,才下定決心道:“我有事……找婉娘。”說著,慢吞吞地抬起胳膊,從懷裏拿出一個花箋,緩緩遞了過來。
婉娘正在清點貨架,聽聞此言,回頭看了一眼,繼續不動聲色地清理。
沫兒伸手要接,那人卻又縮回了手,一字一頓道:“找婉娘。”
這人行動遲緩,手腳僵硬,像是中過風的。沫兒唯恐多嘴引起他犯病,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溜溜地看著婉娘。
婉娘將點好的貨物重新擺放好,頭也不回冷冷道:“誰讓你來的?”
男子艱難地扭動身體,道:“見信箋即知。”並緩緩朝婉娘走過來,肩膀一高一低兩邊搖晃,膝蓋僵直,姿態十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