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年相比,今年的冬天來得遲些。如今已進入十一月,竟然沒有下過一場痛痛快快的雪。在沫兒看來,淅淅瀝瀝的雨夾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天氣陰冷,地麵髒汙,每日除了幹活就是窩在家裏,想出去買個烤紅薯都沒得賣的。
今日也同樣,烏雲低沉,寒風淒淒,偏偏下的還是雨夾雪。沫兒淘了一個下午的米漿用以製作底粉,凍得手指通紅,鼻涕兒直流,婉娘也不肯讓他休息。
吃過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黃三在中堂生了火爐,挑揀些花籽,文清和沫兒四腳八叉地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婉娘吹噓她的香粉。
黃三突然支起耳朵。婉娘道:“來人了!”將桌上的東西收了,推文清和沫兒道:“快開門去!滿屋子都是你們兩個的大長腿,看絆到人!”
沫兒打了傘,和文清跑去開門。門口漆黑,沫兒抱怨道:“幹嗎門口不掛個燈籠?”趁著街口的微光,一輛簡易馬車吱吱呀呀地趕了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遲疑道:“請問可是聞香榭?”卻是旺福。
兩人慌忙答應。徐氏道:“這地方可真不好找呢。”從馬車上跳將下來,身手甚是麻利。沫兒和文清還以為二胖和小安也在車上,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另有人下來。
旺福留著看車,徐氏快步走入聞香榭。婉娘早已在門口迎候,笑道:“夫人氣色不錯,身體可大安了?”
徐氏去了鬥篷,微微一笑,道:“也就這樣吧,無所謂好或者不好。”沫兒卻發現,她的裝扮與第一次相見早不可同日而語:一絲不亂的美人髻,插著一支精致的瑪瑙朱雀銀釵,身著緊身緞麵青花胡服,足蹬黃牛皮厚底長靴,脖子上還圍著一個猩猩氈的圍脖,雖未化妝,但皮膚白淨緊致了許多。徐氏骨架大,下頜寬,胖的時候便顯臃腫,如今消瘦,衣服又合身,身姿挺拔的優勢便顯露出來,甚有英氣。最關鍵的是,眼中的惶惑之色盡無,代之生活沉澱之後的平靜和自信,使得整個人都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