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一年前一擲萬金為紅蓮贖身是場意外,那麽為她心動,便是意外裏的意外。
李弘身為監國儲君,自詡見過不少風浪,今夜竟難得露出兩分少年人的窘迫,踟躕良響才回道:“此事很危險,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雖說宮中的記檔早已遺失,但總會有有心之人多加手段調查,若再牽連出你我之間的瓜葛,隻怕會對你不利,不然我先送你去洛陽親信家躲幾日罷。”
“就像殿下說的,總會有人查到李師父曾為安定公主超度,亦會有人知曉,李師父收養的兩個女嬰便是我與樊寧。想要借此做文章並不難,福禍相倚,哪裏能躲得過去呢?且讓他們查吧,隻怕費盡心機下來,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紅蓮生得柔弱如水,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心性倒是沉定安穩,聽了她的話,李弘滿團糟亂的心思平定了許多,他站起身來,示意紅蓮不必動:“今夜冷,你且坐著罷,我帶了今年地方新貢奉的葡萄酒來,喝一杯驅驅寒罷。”
說著,李弘行至雅閣裏,從儲酒的櫃上拿下兩個青玉碗鍾,斟滿清冽的美酒,遞了一盞與紅蓮。紅蓮素手接過,輕輕一嗅:“神都洛陽出產的,我可是猜對了?”
“你人巧,哪裏有不對的時候,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分辨得出的?即便讓薛慎言來,也不會如此迅速又精準的猜出這是何地的酒。”
“其實我哪裏分辨得出呢,隻是殿下方才說起天皇天後移駕神都洛陽,我想起洛陽的葡萄酒是天下之最,隨口說的罷了”,紅蓮捧起玉鍾,抿著櫻紅薄唇輕呷,酒入柔腸,令人不禁心生感慨:此酒入口微苦,須臾便轉作了清甜,口角噙香,回味無窮。若是人生亦能得如是結局,過程再苦又如何呢?
見紅蓮垂著長睫出神,李弘笑道:“可別勸慰了我,你卻煩悶了,那我的罪過可大了。對了,李局丞可有說起過你與那樊寧的身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