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一向是皇城六部裏煞氣最重的所在,今日尤甚,一大早天還未明,此處就人來人往,頭配進賢冠身著襴衫的大小官吏皆一臉肅殺,像凝著霜茄子似的,同僚相見也不過匆匆插手一禮,顧不上半句攀談。
容貌酷似神荼的司獄領著個瘦弱的少年疾步走來,找司門郎中拿了鎖鑰,又快步離去,繞過辦公的區域,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陰冷的地窖處。
地窖裏極暗,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秀氣但略顯疲憊的臉兒來,定睛望著門楣上“永寧”兩字,雙眼微微一眯。此人不是別個,正是薛訥。昨夜有樊寧在,薛訥幾乎一夜未合眼。晨起未到寅時,薛訥方更衣畢,太子監國的敕書就到了平陽郡公府外,任命他為弘文館一案特設監察禦史,這便是讓他趕在刑部之前火速開始查案的意思。薛訥自然明白,於是接下敕旨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此處,意圖趕在點卯之前便開始調查。
今日是九月十五,亦是天皇移駕往神都洛陽前的最後一次望日朝參,百官就班,賀蘭敏之身為弘文館大學士,必然不會放過此次上表參奏太子李弘監國不力的機會。薛訥無法在朝堂上為太子舌戰群雄,能做的便是盡早破案而已。
冷麵司獄打開了鐵質的沉重大門,長滿絡腮胡的麵龐上神情甚不明朗,聲音又低又沉道:“證人們已經到了,薛禦史隨我來。”
黝黑的地窖裏點著一排橙橘色的油燈,愈是燈火通明,愈顯得幽暗可怖。此地分隔著七八間密室,東側的負責刑訊問話,西側的則是停屍房。薛訥走進打頭東側一間,拉開條凳,坐在木案前,稍候不過片刻,一名負責記錄的書官便匆匆走了進來,衝薛訥插手一禮後,坐在了條凳另一端,緊接著一個叫馮二的守衛被帶了進來。
趁著薛訥端詳那證人的空檔,門口兩名掌固低聲議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