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XV-C,負十五層C區。
船內的隔音效果極好,淩夙誠走在巷道之中,隻能聽見自己輕微的腳步聲,和腳步聲的回響。
極度安靜的環境裏,回聲偶爾會讓人產生奇怪的幻想,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小怪物,正尾隨著自己緩緩踱步。
巷道循環往複,仿佛一個色調溫暖的迷宮。淩夙誠微微摩挲泛黃的卷草紋壁紙,在一副莫奈《睡蓮》的摹本下駐足了一會兒,終於來到了線人住所的門外。
他從甘遙手中得到的那把小鑰匙明顯不是來開這裏的門的。原則上,所有人都會用ID的權限加固自家的門鎖。好在前人已經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門軸已經被破壞了。淩夙誠將輕輕靠在門框上的門板揭開,看了一眼斷裂的痕跡,微微有些訝異。
這種直接拆門的開門方式真是見所未見。他側著身子通過,小心地為門板選擇了一個新的支點。
不記得是誰說過,一個人親手布置的房間風格會很大程度反應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淩夙誠將鞋底在門口的軟墊上蹭了蹭,走過掛了兩個衣帽架的玄關。
那麽這應該是一個很豐富的人,盡管“豐富”這個詞用來形容人類似乎不太恰當。就像是門口掛著的兩件外套——一件明顯是酒吧的工作服,衣領上沾著一點沒有完全洗淨的酒漬,另一件則是一件熨燙的很好的西裝外套。淩夙誠與這個人從未真正意義上見過,隻是聽韓越說過這位線人似乎一邊在大學教授“紅酒釀造與人類文化傳播”,接觸最具活力和創造力的學生,一邊在酒吧上夜班,給這群學生頹唐的父輩端上一杯顏色漂亮的雞尾酒。
房間內的陳設已經亂作一團,估計是那個力氣頗大的開門者的傑作。布藝沙發被上下掉了個個,顏色由黑到白依次過度的靠墊散落一地;牆麵上所有畫框都被取下了,部分可能是泡水翹起過得牆紙也被撕了一部分下來;茶幾上的一整套邊緣描金的骨瓷茶具在地上摔碎了一杯一碟,其中幾片碎瓷片似乎還曾被某人的鞋底踩中,在地麵上留下了幾道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