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雨澈深深吸了一口氣,發抖的手伸進口袋,在走廊的轉角丟下一根短短的頭發。
不要猶豫,不要畏縮。她自我催眠一般在心底不斷重複著。
抓握過緊的鑰匙在手心裏留下一道長條形的劃痕。明明身處船內恒溫保持得最好的醫院區域,她嘴唇卻仍止不住地發著抖。
旋轉下行的樓梯仿佛沒有盡頭。她掩著嘴緩緩下行,仿佛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地底。
來到了一扇孤零零的鐵質大門前,她咽了口唾沫,顫抖不止的右手半晌也沒能將鑰匙對準鎖眼。湯雨澈不禁有些煩躁,極輕地跺了下腳,而後用左手緊緊捏住右手的手腕,終於勉強穩住,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
潔白的陳設昭示著,這裏僅僅是一個被隔離的特殊病房罷了。湯雨澈反手扣上了門,走向房屋的正中心。
密密麻麻的導管仿佛一張天羅地網,直直束縛在病**安靜平躺的少年身上。
少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表層藤蔓一般盤踞著,像是雕塑家手下寂寥的石像。
每當像這樣注視著他睡夢中也微微蹙起的眉頭的時候,湯雨澈都會感到一陣莫名的難過。
她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忽視的不適,連忙小口小口地喘著氣,捂著胸口蹲在了病床邊,流著冷汗在挎在手上的帆布袋裏慌慌張張地翻找起來。
偏偏在這個時候!她眼前發花,咬著嘴唇,心裏不斷咒罵著自己不爭氣。要是倒在這一步,未免也太過諷刺了。
她緊緊攥著被整個翻出來的上衣口袋,控製不住地留著淚蹲得越來越低,像個為了躲避天敵而蜷縮起來的小動物。
不行,不行,至少……不能停在這裏!
一雙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她,湯雨澈迷迷糊糊地聽見一陣瓶瓶罐罐被碰倒在地的聲音。隨後,發抖的手被掰開,她聽見一個幹淨的聲音叫了兩聲她的名字,隨後是慌慌張張地催促:“醒醒,醒醒,快,把藥給吃了。他們怎麽會讓你一個人跑這兒來?你等著,我起來按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