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趙文彬本應去學校上課,但是被祝裕玲留在家裏會見殯葬公司的工作人員。他才十七歲,對喪事一無所知,不懂得挑選墓地也無法從殯葬公司的幾套方案中選擇最優的一種。趙海升的喪事是大事,祝裕玲堅持要他參與,因為他是趙海升唯一的兒子,縱然還未長成,也是家裏未來的頂梁柱。這是祝裕玲的原話,還有一句“家裏總要有個男人做主”。
趙文彬很不喜歡母親這樣說話,趙海升在世時,她就萬事聽從趙海升,完全依附著趙海升而活,把自己當成趙海升附屬品。現在趙海升死了,她就把之前對趙海升那種畸形的愛和尊敬轉移到他身上,成日在他耳邊念叨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以後全靠他,要他成事。他本就恨極了趙海升的大男子主義,沒想到母親更加無可救藥。雖然趙海升已經死了,但是家裏那股窒息的氛圍依舊沒有消失,像是趙海升借了祝裕玲的身體還魂複生,每當祝裕玲出現在他麵前,他似乎能看到祝裕玲背後站著趙海升的屍體。
殯葬公司的代表一大早就來家裏和他們商量趙海升的喪事,狗拉腸子似的廢話連篇,聽得人腦袋發昏。若不是祝裕玲強按著趙文彬旁聽,他早就離座走人了。
勉強堅持到午後,趁著祝裕玲沏茶拿點心的空檔,趙文彬從房子裏躲出來,領著叫裏昂的德牧到院子裏打球。他的籃球打得很好,是學校校籃球隊的隊長,願望是打到國家隊。若不是三年前趙海升阻止他參加省隊的選拔,這會兒或許他已經願望成真了。想起趙海升為了阻止他打球,將他收集的所有球鞋燒毀,他心裏就升起熊熊燃燒的恨意。即使趙海升已經死了,這股恨意依舊沒有消失,並且還將伴隨他漫長的後半生。
他在院子裏練習運球,籃球靈活地在他腿彎下跳來跳去。裏昂搖著尾巴看著小主人,忽然低叫了一聲,一頭撞開籃球,趴在了趙文彬的腳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