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既像包羅了萬物,又似空無一物,與他對視的時候,顏安隻覺自己的魂都要被吸了去。
那塊石頭長得很普通,普通到丟在街上你看見了,都不會去撿。
於是,他便這般孤零零地獨自躺了整整五百年,五百年鬥轉星移滄海桑田,周遭的景和人皆在不停地變,唯獨他一直躺在這裏,從未改變。
他不知自己究竟還要在這裏躺上多少年,有時他甚至會心灰意冷地去想,或許,他將一直在這鬼地方躺下去。
直至那一夜,那個流螢漫天、月朗星稀的夜。
這一夜的景雖美,卻與從前並無太多差別,唯一使他覺得這一夜不平凡的,是那個如流星一般從天際滑落,並且重重摔落在他身邊的姑娘。
哦,他忘了,今夜還有個不尋常之處,那便是蟄伏了整整五百年的他,終於感受自己體內有妖氣在流竄,這也就意味著,他終於可以化形,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姑娘尚未墜落之前,他本鉚足了勁兒,想在這一夜努力化形,妖力在他體內流淌得可真洶湧啊,仿佛下一刻,他就會炸裂。
他本處於化形的最關鍵時刻,姑娘那麽一砸,他好不容易憋起來的氣全給泄了。
他悶悶不樂地繼續躺在那裏,甚至都想立刻生出手腳來,將那礙事的姑娘暴揍一頓,可他這次的化形失敗了,他依舊還是塊石頭,既沒有手也沒有腳,甚至都發不出一丁點兒聲音。
一想到這些,他又莫名地覺得悲傷,宛如一塊全世界最頹廢的石頭。
那時候,他以為那姑娘這麽一摔,要麽就死了,要麽就半身不遂的,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而那姑娘卻十分出乎他意料地拍拍屁股,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在這裏躺了整整五百年,再奇特的事都見過不少,可那姑娘的腦回路卻是相當不尋常,尋常人摔了一跤從地上爬起了便爬起了,她卻閑著沒事做,非要在地上到處亂瞟,撿到寶似的“咦”了一聲,將一個平平無奇的他從地上撿起,一邊揉著摔疼了的屁股,一邊自言自語:“這是塊什麽石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