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日之後,杜君良往索家走動得更加頻繁。
索昭當他無聊,整日陪著他做趣兒。
樂子玩了不少,杜君良臉上卻是越發地暗了神色,一顆白棋捏在指間,躊躇著不下手。
索昭瞧他心不在焉的,說:“前日裏聽人說,白喆包下了整個崔鳳樓給你作宴,還特意請了北平有名的戲班子來搭台。”
一顆棋子落下,喉結滾動:“嗯。”
“那你怎麽放了人家鴿子?白喆當場氣得砸了戲台子,戲娘子的妝都嚇花了。”棋子跟聲音同時落下。
窗外院頭探進一株杏花,深紅色的花萼在清風中搖搖晃晃,花瓣掉落下來。
杜君良落子,索昭完敗。
他站起身,沒理會索昭的疑問,反問說:“都說古德寺的杏花開得最好,明日你同我去看看吧。”
索昭還在研究棋譜,囫圇答應,又說:“既然去賞花,我便叫上真妹和琴妹。琴妹自小在寺裏長大,自從姨娘沒了就再也沒回去過,也沒往別處去過,此次正好叫上她,散散心,對身體也好。”
杜君良眸子一沉,問他:“二小姐在古德寺長大?”
索昭應他:“是,九歲那年才接了回來。”
想起索琴回索家那一日,他腦子一恍惚,接著說:“那日路上碰上山匪,去接她的下人死了三個,奶娘把她抱回來時,身上還染著血,臉上哭得全是淚水珠子。”
九歲的女娃,剛沒了娘,又親眼見著山匪殺人,回來大病了一場,再起來後,腿腳就不大利索了。
杜君良合扇輕扣在手上,難怪上次在麵館的時候,她說自己不是本地人,從北風邊來。
古德寺的山下,就是北風邊。
杜君良輕笑,掀褂往門外走:“那行,明日我來接你們。”
索昭見他背影越晃越遠,坐回雕花椅上,撿回棋盤上的黑子:“出來吧,人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