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雨都在打擺子,如同突然患上了重感冒。冷小兵擔心她是不是真的病了,但直到她走進老舊的單元樓,獨自消失在黑漆漆的門洞裏,也沒有說出一個關心的字眼。為什麽不能直接給她一個擁抱,或是問一句你是不是很難過?理由當然有很多,而且很正當。比如,他們本就不是親密的戀人關係,而是警察和證人,對話開始之前他們就以各自的身份為抵押做了不得越界的約定,否則對話內容將不再有客觀公正的法律效力。再比如,雖然他們同是某種意義上的“受害人”,但她畢竟是凶手的女兒,而他的目標卻是親手將凶手抓住,送上刑場槍決。他的勝利意味著她將永遠失去父愛,他終將成為她的殺父仇人,而她必得憎恨於他。又比如,他不能讓同情心泛濫,蒙蔽了雙眼,那樣將無法看清真相。比如……
他猛然將車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藥店門口想,比如,她真的生病了呢?
五分鍾後,他從藥店裏出來,拿著幾盒感冒藥和一支體溫計,返了回去。
當沈雨看到冷小兵氣喘籲籲,有些狼狽地站在她麵前的時候,有一絲感動。但很快,她便克製住了感動。令她回到冷靜中的,是放在門口的紙箱子。六號紙箱,跟之前收到的所有禮物用的外包裝箱一模一樣,貼著一條嶄新的透明寬膠帶,上麵既沒有貼快遞單,也沒有曾經被使用過而殘留的舊膠帶痕跡,或是任何文字和圖案,她猜,也不會有指紋。
紙箱裏究竟是什麽?一件舊玩具?一張落款為“愛你的父親”的賀卡?
“快遞嗎?我幫你拿,”見沈雨正在包裏取鑰匙,冷小兵主動抱過了紙箱,打量著表麵空無一物的紙箱,好奇地問道:“現在快遞都不貼郵單了嗎?”
“是閃送,寄件信息都在閃送人員的手機裏,用驗證碼收貨,”她忙掩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