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概十一點的時候,供電恢複了。據郭少暉說,停電的通知就貼在東側樓牆的宣傳板上,而我一向都不太留意這些東西。
神經鬆懈下來之後,倦意便一陣一陣地襲了過來。郭少暉白天睡了一上午,現在倒是精神奕奕,一個勁兒地鼓動我自己先睡。剛才的驚嚇使我心中惴惴難安,即使開著燈,也纏著郭少暉不讓他離開我。郭少暉拿我沒辦法,隻好坐在床邊半攬著我,直到我進入夢鄉。
然而睡眠本身就是陷入一個巨大的黑暗世界,在這裏,我不得不獨自麵對所有的恐懼。
冰涼的感覺包圍著我,我有點喘不過氣。
“我要出去,爸爸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爸爸放我出去!”淒厲的哭叫聲把我拉回到二十年前那個漆黑的夜晚。
我的手上傳過冰涼滑膩的感覺,我想起來了,和我一起關在衣櫃中的,還有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孩。
我扭過頭去,那女孩手中握著一杆畫筆,仍然在不停地往衣櫃板上寫著什麽,同時她的眼睛卻在死死地盯著我。
究竟是什麽原因,使她會有如此悲哀的眼神?
一縷幽幽的亮光從衣櫃縫隙中射進來,我把眼睛貼上縫隙,向外麵張望著。
屋子裏多了兩個陌生的男子,爸爸已經被擊倒在地,媽媽被一個男子用刀逼著,另一個男子手裏也拿著刀,正在翻箱倒櫃地搜索著什麽。
我渾身顫抖著,童年時代那可怕的一幕終於又在我眼前重演。
男子尋了一圈後,來到了衣櫃前麵。他先是用手拉了拉門,門鎖著,沒有拉開。他罵了句髒話,俯下身,向門縫裏張望,手上則更加用力,整個衣櫃都被他拉得搖動起來。
他的臉幾乎貼上了我的眼睛,一條長長的刀疤從他的左眉一直劃到鼻梁上,我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醜陋凶惡的麵龐,巨大的恐懼終於使我“哇”地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