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宅角院,環水為溪,小橋斜渡,菰竹林中,溫嶠倚石撫琴,弦聲斷續,一如他散漫心事。
小瀲猶猶豫豫走入竹林,踏著琴聲尋到溫嶠。
“老爺,我回來了。”
溫嶠勾弦未歇,目光隨跳躍之弦而動:“說。”
小瀲從懷裏掏出手帕,吞吞吐吐:“我問了藥房大夫,說這是焙幹後研成細末的紫茄花,用黃酒送服,每日一次,連服七日,可……”
“說下去。”
“可作避子湯。”
小瀲畏懼地看一眼溫嶠,她不似小灩的天真,從大夫口裏聽到後,她就隱隱猜到真相,這個真相讓她百思不解,夫人明明去過慈姥廟進香求子,為何又服用避子湯?
琴聲注定沒有知音,操琴者便也懈怠,久久才撥一個音。
“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爺,夫人怎麽會……”
“錚”的一聲,弦斷。溫嶠抬眼,神色晦暗裏藏有惱怒:“誰告訴你是夫人了?”
小瀲噤若寒蟬。
溫嶠抱琴起身,踏出竹林,神魂仿佛隨著琴弦斷掉,不由自主邁入主院,忽然止住腳步,返身欲離開。素盞從房中出來,見他折身的動作,立即喚住:“夫君。”
溫嶠重又轉過身來,神色平複,靜靜看著她,不願開口。
素盞提了裙角走到他麵前,抬手拈去他肩頭殘竹落葉,目光落上琴身:“弦怎麽斷了?”說話間,抱過他臂間素琴,惋惜地撫過斷弦,“這不是夫君最寶貝的琴麽,怎麽又不愛惜了?得找人將弦續上,挑同質絲弦,方不減損音色。”
“不必了。”溫嶠視線從她臉上一拂而過,錯身走入房中。
素盞抱琴愣在原地,他方才來而又返,是根本不想進來麽?
溫嶠進入臥房便後悔,閨房脂粉氣息,叫他無處容身,左右四顧,唯有靠窗一張不起眼烏木榻合他眼緣。合衣倒臥榻上,麵朝軒窗外,心緒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