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曲蘇換上差人買來的一身素裙,將那柄從不離身的“斬盡春風”軟劍歸鞘,抱在懷裏,孤身一人敲響開國侯府的大門。
當著侯府老管家的麵,曲蘇將手裏的包袱遞了過去:“此事,我隻當麵說與開國侯聽。”
老管家跟隨開國侯幾十年,如何會不認識這包袱裏的朱漆妝奩,況且近年來他家侯爺欲尋親子,幾近瘋魔,有時在家中醉酒,還會呼喊從前那位夫人和兒子的小名。他雙手顫抖,深知此事耽擱不得,朝曲蘇頷首道:“請姑娘隨我來。”
開國侯少時偏好奢華之物,先帝愛重,禦賜宅邸,因此侯府建造得靡麗繁複,重簷迭樓,曲榭回廊。初來侯府的人,哪怕有人引領,也常常看得亂花迷眼,目不暇接。老管家暗暗觀察,見曲蘇一路跟來目不斜視,麵無殊色,行至一處偏廳時,他叮囑道:“請姑娘在此稍候。”又問,“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曲蘇道:“我叫什麽並不重要。”她下頦輕抬,指了指管家懷裏的妝奩,“重要的是,此物是否是開國侯心愛之物。”
老管家不再多言,拿著包袱匆匆離去。
不多時,匆匆腳步聲去而複返,開國侯一襲頗為閑適的繡金白錦緞長袍,人剛邁過門檻,就已出聲:“敢問姑娘,此物從何而來?”
曲蘇轉過身,雙手抱劍朝開國侯作了一揖,她嗓音清冷幹脆,聽不出半點情緒:“曲蘇在此,恭喜侯爺,終於覓得麟子,父子團聚,得享天倫,真是天下頭等喜樂之事。”
開國侯未料到這位拿著舊人信物前來的年輕女子竟會是她,曲蘇來的突然,言談更是透著古怪,他先是蹙了蹙眉,隨後便微微一笑:“你真也有些本事。”他繞過曲蘇,在主人椅上坐了下來,撣了撣衣衫,道,“銀花林一別,想不到短短數日,曲姑娘便又現身雒都,還尋來我侯府。不知今日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