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春雨,雨停後,空氣中彌漫著桃花的芳香,一切都是那麽靜謐美好。
距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長安東市的街上卻連一張活潑的人的臉也看不到,來來回回走過的人,竟都隻露出半張臉。天氣明明不算冷,行人卻都恨不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隻除了一個人。此刻,一個大漢正慢悠悠地穿過街心。他穿著露肩的青灰長褂子,四十來歲,生著一張長馬臉,確切地說是隻有一半的臉,另外一半是白色頭骨,骨頭上一絲肉色也見不到,僅剩的半邊臉上也是傷痕累累。他整個人都透著股陰森怪異感。
他的步子很輕,整個人猶如幽靈般靜靜地飄著。他的右邊胯上係著一個細竹簍,背上馱著一根魚竿,魚竿上係著魚線,魚線拴著魚鉤,可魚鉤上既沒有餌料也沒有魚,隻有猩紅的**在不斷地往下滴落,滴落的聲音就像是水落在石板上那樣清脆。他的眉毛向上挑起,形成一道劍脊。看起來,血滴落的聲音似乎讓他很開心,他腳下的步子輕快了些。片刻,他得意地望了望竹簍,嗓子像是被一根長魚刺卡住了,發出十分尖細的聲音:“六隻了!”
想必那竹簍裏定是藏了六條極好的“魚”。
那深潭似的眼眸變得越發深不見底。他隻回身望了一眼,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似乎陷入了他眼中的深潭。他就那麽悄無聲息地一直往前走,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裏,消失在茫茫的黑夜裏。
與此同時,從不遠處的春明門駛來一輛馬車。馬蹄踩在青石板的路麵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十分清脆。馬車在瑞福樓門前停了下來。一把折扇輕輕挑起馬車車廂前的門簾,卻並未全挑開,隻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
“真是怪得很,往常這個時辰街頭巷尾全是人,今日怎這般冷清?”車裏人一邊撩著簾子一邊說。